长公主府,蕙心换上一袭简便的绣花棉裙,捧了本册子坐在绣墩之上,任由蒹葭替她绞着头发。桌上,摆满了各种的美食珍羞,长公主拾起象牙小箸,夹起一枚金色的拔丝藕丁,放入了蕙心身前的白玉小盏当中。
“好。”这个倒是不难,蕙心微微点头,接着便随长公主和小丫环一道,向着里院而去了。
很久,柳茵雀仿佛想起了甚么,慵懒地抬起了视线。
“没有跟来?那你可还记得,从他家到长公主府走的哪条路?如果记得,不如就让为娘备了礼,遣了仆人前去走一趟。”长公主眉头微蹙,绝望,却犹然心有不甘。
“彩玉,捧来这么烫的净面水,莫非竟想烫死我们家小殿下吗?”红缨掐着腰,向着一名春秋不大的三等丫环厉声喝道。
“多谢母亲!”蕙心夹起浅尝了一小口,酥苦涩腻,唇齿留芳,心境却也随之垂垂飘远……
“是啊,再悔怨,也是徒然……实在回想起来,姐姐从未侵犯过我,而我却如此害了她的性命,也不知她泉下的怨灵,是否会不安,是否会找我索命……”
拐角处,许瑟刚巧路过,见了彩玉的狼狈相,心中不由微微一奇。彩玉固然稚龄,但做事向来周到挑不出错处,因此备受老夫人的喜爱,此番忍痛割爱指派给茵雀女人做丫环,却也是一片美意。但彩玉不过来了趟月华居,便落得个如此狼狈的地步,方才,到底产生了甚么?
“是。”蒹葭福了福身,随即带领着一队三等小丫环向着后罩房而去了。
“如何会?”红缨拾起一枚篦子,为柳茵雀悄悄梳理着长发,“怪力乱神之说,是万分不成信的,如果小殿下惊骇,那逢年过节烧几叠纸钱便好,莫要过分悲伤伤神。”
“但……”
“想她?”蕙心身后的蒹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自家小殿下差点就被柳茵雀害死了,现在柳茵雀不在自是大幸,莫非另有脸面盼望着自家小殿下念着想着她?嘴巴张了张,刚欲开口回绝,却被身边的芳翠用力拉了拉袖口,方才认识到本身差点就暨越了本分。
长公主府,郡主返来,自是丧事一桩。许家,柳茵雀却到来,倒是惹了个鸡飞狗跳。
“小殿下!”红缨小嘴巴悄悄一撅,仿佛有些不大高兴,“此番我们初来乍到,为了立端方,自是要拿出些手腕来的,没的被瞧不起,今后的日子便会更加难过。那彩玉女人固然无辜,但为了杀鸡儆猴,只得委曲她了。”
“是。”彩玉低眉扎眼地福了福身子,敛了神采,恭恭敬敬地分开了,出了房门,脚下一个不稳,连人带盆地颠仆在台阶之上,温热的净水浸湿了裙衫,湿湿地黏在身上格外难受。只是,惊骇再受惩罚,彩玉也顾不得形象了,拾起铜盆快步分开了这是非之地。
“无碍,不过是俄然想起了姐姐……实在,姐姐待我挺好,为了嫁给凌云生就对她下如此杀手,我们是不是太狠太毒了……”
“方才,对那彩玉女人,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
“小殿下,你又如何了?”柳茵雀的窜改,红缨尽数看在眼里,不由悄悄问道。
让其他下人清算了地上的水渍,接着由红缨亲身服侍着净面梳洗,待到统统结束,便更了衣懒懒地倚在美人靠上发楞。红缨摒去了世人,打了珠帘,谨慎翼翼地为柳茵雀垂起了肩。帘外,气候明朗,秋色迤逦,红缨的行动又轻又柔,柳茵雀舒舒畅服地眯起了眼睛。
“蕙心姐姐……”柳茵雀悄悄地唤着,一滴清泪悄悄地划过脸颊,落在青石板的空中上,溅起一朵晶莹剔透的小小水花。
“唉,”红缨悄悄叹了口气,“郡主小殿下,的确是个好的,但现在木已成舟,再悔怨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