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儿终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她来由合法且多,委曲还无穷:“当时不过生了病,谁家孩子幼年时没病过,现在我长大了,身材好了,也想出去看看,书院是没去上了,上个月表妹去了法国,给我寄了信,果然是大开眼界,我便是要闷在这平阳城一辈子不出去吗?哎呀!我娘死得早啊!没人疼我啊!”
那些上流太太们的动静最是通达,谁家讨媳妇,谁家老爷逛窑子被夫人揪住,谁家男人有甚么隐疾都能探听清楚,何琼香嫁与关老爷前几年存眷的是自家老爷有没有在外头偷腥,厥后关楼白去了北方肄业上了军校,她便日日心惊胆战存眷战事,也存眷平阳城里那里有好的女人,希冀着儿子回家让他娶个媳妇担当了家业安安稳稳。
她打算得好好的,没想到父亲竟然给她说了婚事!还是甚么商会会长,他父亲忙活了一辈子还不过是商会会员之一,如果做到了会长,那很多少年?
她能探听到的动静远远比男人所晓得的隐晦,但也碎而杂、透着幸灾乐祸或者喜恶夸大,真真假假猜对了靠运气。
她说着狠狠地看了和琼香一眼,何琼香内心呵呵,面上带万年稳定的笑。
二婶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说玉儿这是在害臊,俄然就说了婚事了,都没个筹办,我当年也是又哭又笑的,哎呀你们瞧瞧我们玉儿,她但是捂着脸呢,我们别瞧她,指不定在笑呢!”
何琼香把这事和关老爷说了一通,关老爷只在乎着他有多少产业,够不敷赡养自家女儿,也不听王太太的胡说八道,他这会儿就相中的方金河,让何琼香去探听只不过是想听些锦上添花的事。
二婶婶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几天都听着喜鹊在树梢上唱着歌儿,日日来报喜,今儿个我们来就是给你选了日子,定了下月初九呢!”
二婶婶口气当真,常日里向来不扯谎,这一下真把关玉儿吓着了。
世人面面相觑,接着整齐笑了起来,何琼香拿着照片过来哄着:“乖玉儿,这是方先生的照片,你瞧瞧像不像老头子。”
何琼香最善于的事有三样,一是桥牌,二是交友,三是打扮。
关玉儿头昏脑涨,见着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的笑着,这些都是常日里疼她宠她的长辈们,仿佛都是在为她好!
只听一旁的姑母暖和笑道:“乖玉儿这有甚么哭的,这但是功德!我们都给你相了一遍,人是不错的,和你顶配!”
她金豆子一掉,谁都没辙。
“啊哟!我的祖宗哎!”
像是镜头晃来晃去终究定了焦,相片里的男人一身贴身的初级西装,身材苗条,面庞漂亮利落,一架金边的眼镜遮住了利剑似的眉眼,显得文质彬彬有斯文得体,似个文明有学问的先生。
太太按了按太阳穴,翻开眼皮看着关玉儿乖灵巧巧坐在椅子上,眼眶里眼泪已经在转着圈了,丫环阿香悄悄抚着她的背,关老爷已经开不了口说任何话,瞧那楚楚不幸的娇气模样,关老爷再说一句,她就得掉了金豆子!
她那外婆是黎家的老夫人,撑着拐杖,见着关玉儿眼中含泪,连拐杖都不撑了,腿脚便当得身后的丫环都跟不上,要了命似的跑了过来,立即凄凄喊道:“我的小祖宗宝贝玉儿!奉告外婆!谁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