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饮了口酒,手中酒盏轻晃,考虑着似是随便道:“确是畴前在宫中做事的,姨母从长秋宫赐过来的人。再之前在……哪个宫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是奉侍的唐昭媛。”
席临川短促一笑,摇一点头:“那人不在这内里,焉知不是我方才揭帘去看时打草惊蛇了?谁知这八个有没有题目。”
意指聿郸目下也是“大夏百姓”,不该再站在赫契的态度上说话。她话音未落便被席临川一拉,见他冷着脸向席位走去,也只好不再同琪拉多言,跟着席临川落座。
比拟之下,席临川本身到长阳置府时才十四岁,没有官位更没有甚么名誉,府邸修得那般气度……
他们千里迢迢从长阳而来,一场拂尘宴是免不了的。
红衣忍着一颗想倒头睡觉的心,认当真真地重新打扮,换了套略富丽些的刺绣曲裾,有仆人引着朝正厅去。
刀在手上转着物色了半晌,利索地落刀,割了块羊腿肉,搁进红衣盘中。
想想此行目标、再想想先前盯着她的那人,这防不设不可。
当晚到了聿郸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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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锦燕。”她再度答道,头垂得更低了一些,笑意也更甚,“楚氏锦燕。”
头一个是展翅翱翔的,鹰旁有云雾环绕;次一个是立于峭壁的,一双鹰眼看上去炯炯有神,仿佛面前正赏识的人是猎物普通,随时会被它爬升进犯;第三个,则正撕咬猎物,模糊能看出那是头鹿,砥砺得栩栩如生,被扯破开的肉向外翻着,红衣几近能脑补出那血腥气……
支撑厅梁的八根立柱不似常见的那样光滑简朴,每一支上都雕出了斑纹。红衣走在左边,便细看了路过的几个――个个都是雄鹰的图案,却又各不不异。
这宴席在红衣看来比昔日见过的其他宴席风趣多了――主如果食品种类丰富,一半中原常见的菜肴,另一半则以各种烤肉为主,看来是赫契人的吃法。
直看得聿郸一笑,目光移向席临川:“将军何意?”
红衣想想也对。幸亏从长阳带来的人也非常够用,便不再多问甚么,独自清算起妆盒来。
“现在是伊缇了。”琪拉淡笑着改正道,目光一扫席临川,“听君侯说将军要来,我还不信,全没想到竟是真的――将军真是好胆识,您还记得您上一战杀了谁么?”
红衣看看那块羊肉……无从下口。
“见面礼。”席临川从红衣碟中抢了一小块肉来吃,口气随便,“涉安侯连除夕都未去长阳参宴――陛下说君侯在奏本上说不熟礼数、恐闹笑话。但君侯总不去也不可,这女人是姨母从宫中赐下来的,许能帮君侯一解礼数不熟的困难。”
看看那边温婉端庄的“楚锦燕”,再看看身边毫偶然虚之色的席临川,红衣暗自啧嘴。
因而案上除了碗碟筷匙以外,还备了好几把刀,可见是为切肉便利。红衣看看刀和肉另有点踌躇,感觉宴上这个吃法忒不高雅,席临川却已然兴趣勃勃地持起刀来。
“哎?”小萄也没多做推让,笑逐颜开地接过来,一福,“谢娘子。”
席临川没有留聿郸安排的那些人,那么若聿郸想晓得甚么,就只要从他们身边的人探听了。
偏小萄又年纪小些,长了张天真天真的脸,轻易让旁人感觉拉拢她轻而易举。
红衣细心回想着,确信这是琪拉第一次见席临川。话语中却已然火药味实足了,末音的确如同从齿间挤出来的。
聿郸倒抽着寒气,端然一副见鬼了的神采。
不自发地一掩口鼻,没再去看第四个。很快听闻一声轻笑:“娘子这是被柱子上的雕镂吓着了?”
红衣微讶地看着,只见她一样是为聿郸切好了肉,而后便跪坐在那儿,低眉扎眼的模样非常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