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如何就取着你这小东西了?”
他……这是摊上了个祖宗了?
楚曦惊诧不已,见它在池里来回游了一阵,刚才想起甚么,从书架上找出那本厚厚《穹庐异志》,翻到记录鲛人的那页,果见此中一行写着:“鲛中之王,尾色墨蓝,见之则现虹彩”……
“你看着我做甚么?”楚曦问。
不是吧,鲛中之王会被逼到跳上船来向人乞助?
楚曦:“……”
梦里,他伏卧着庞大的鲲鹏掠过天涯,云翳在身下翻涌如海,万千小鱼便在云海高低腾踊,点头摆尾,竞相争宠,而他视若无睹,手执一玉龙头,朝云海间一粒星斗舀去,嘴里笑吟:
他又看了一眼楚曦的胸口,他乌黑的衣袍湿透了,贴在身上,胸膛平平坦坦,没有雌性的双乳——还和他一样,是个雄的。
元四傻住,张大嘴:“啊……”
他点了点那小鱼脑袋,却被它一口叼住了指尖,痒痒的,亲吮也似,贰心下大悦,一弹指送它跃入火线的天门。
——不消说,定是那条追着它的大鲛干得。
目光扫过桌案,桌案上还是他临走前的模样,笔墨纸砚,整整齐齐的,只是蒙了一层薄灰。他用掸子扫了扫,一叠画卷里掉出片东西来,落到地上。捡起一看,倒是城隍庙里的蓍竹签子。
小鲛伸出蹼爪攀住他的双腿,咂巴了一下嘴。
楚曦惊醒过来,身上盗汗涔涔。
当日有位奥秘老衲将这与他,只道他射中有劫,却会大难不死,说得倒真一点不假。
脑筋是一片浑沌,做了甚么梦亦是想不起来了,只要些支离破裂的零散片段,也拼集不个甚么,心却狂跳不止,似不足悸。
他不由有点悔怨跟这小我类登陆了,但他又喂他吃的,又给他疗伤,不像是关键他的。比起此人,海里更伤害。他刚丧母,年纪又小,虽是鲛王后嗣,却有力一统现在分崩离析的鲛族,那些异母兄弟们会活撕了他,不容他有化人登陆的机遇。
裂了一半,是个大凶卦,他却当真没死。
明显没多少要写的,写着写着却困乏起来。
元四看了浑身湿淋淋,头上还挂着水草的楚曦半天,才晃闲逛悠站起家来:“那,那条鱼,主子给你放厨房炖锅鲜的……”
罢了罢了,今后再说。
“你你你你你——”
楚曦回到池边,蹲着把鱼递畴昔,手一滑,鲤鱼落进了池里。
小鲛哆颤抖嗦地往楚曦胳肢窝里钻,鱼尾不住颤栗。楚曦用力儿把它夹紧:“谁奉告你我打返来吃的?是养着赏的。”
黑袍当空飞舞,在烈焰中化成暗红如血的夜幕,遮天蔽日,一双炽热的手将他紧紧擒住,他一掌劈去,六合崩裂,日月无光。
“喂,你!”他头皮发麻,忙用力一甩胳膊。
“哈!”
楚曦看它这般模样,实在气不起来,手腕上两个小洞也不深,没滲多少血,可看来这鲛人喜食人肉却一点不假。他回屋洗了洗伤口,没叫管家来,本身上了点药,心下有些忐忑,要不明日便将这条鲛王放归去?这动机一起,便听外头又传来“哇”的哭声。
小鲛便立马凑上来了,咂着嘴,拱了拱他的手,表示还要。
楚曦心下一软。他现在是被这小鲛当娘了,它正向他讨食呢!他叹了口气,回身出了院子,刚到走廊就赶上了送饭菜来的元四,见他行动仓猝,元四奇道:“公子,你又要去哪?”
给点色彩就开染坊了这是。
但见小鲛委委曲屈地缩了缩头,琉璃眸子水汪汪的,似在认错,跟那只被他捡来的小猫伸爪子挠他今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