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郑显,又道:“如果他当真不受管,仗着自家有工夫闹了起来,就更好了,不消捏名头,便实打实的是不平管束,直接拖出去杖毙,也算是送管夫子的弟兄一个立威,免得他整日说那些个农户难管束!”
另有媳妇……
顾平忠忙道:“多大点事情,一点小吃食,那里有这么费事,我只叫人再送来便是——是特从广南西路转来的,说是有一处平乐县,专产霜糖柿饼,甜丝丝的,个也大,还橙黄橙黄的,比起北边的味道要香口很多,我上一回叫人带了一车子返来,既是押司喜好,多少都尽够的!”
既能从延州城逃脱,哪怕再是仓促,身上也不会不带财帛。何况顾家万贯家财,随便携一点,都尽够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还是死活也要把儿子给拱上去,哪怕只是得个特奏名,或是费钱买个官,也要有个出身才行!
哪有修堤修坝,挖矿开河不死人的?!
顾平忠点一点头,表示对方持续往下说。
大师出身的闺女看不上自家如许的商户,等得了顾清峦的身家,重金做聘,总有那等落魄人家肯舍出个把女儿吧?
这一个衙门的押司,伙同一个城中的富户,为了人背面泼天的财产,便在此处算计起旁人的性命来,半点不感觉知己有愧,更不感觉这是违法犯律。
顾平忠俄然就想到了那些个每年白白分出去的商路收息。
虽不是自家的钱,他也跟着有些牙疼起来。
顾平忠见他口气软了下来,心中终究松了口气,笑道:“押司放心,我自会做得洁净,不会胡乱连累——我也不会鲁莽行事,一会,便去见一见阿谁顾家老五,瞧瞧这些年,他有没有些长进!”
相反,这一副场面,对于昔日大富出身的顾延章来讲,实在是过分寒酸。
顾平忠见郑显的面色稍霁,复又弥补了两句,道:“如果他不肯应役,我恰好就叫家中弟弟奏报衙门——无端不该差役,顺理成章便能关去大牢里,到时候叮咛狱卒好生关照,过上十天半个月,人不死也得半疯,待要出来了,再饿上七八日,自但是然便能跟他爹娘下去团聚……这一桩,须不必押司插手。”
顾平忠一面围着郑显打转,一面在想着家中的大行小事,又算一回银钱,还想一回顾家那行五的小子现在的环境,等出了郑家的门,他看一看天气已完,仓猝回了府。
顾平忠没有叫停,那下人便持续道:“同业另有一名小女人……”
畴前富人被征脚夫,常常多多使些买役钱,请人顶替本身,或是打通了户曹书办、下头的里正,尽量不去应役。而贫民被征脚夫,被扒掉一层皮是不免的,就算赔了性命出来,也不是甚么奇怪事。
“如果没打死,届时扔去棚子里,不去管他,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自家就送了命,连手都不必脏了,叫旁的夫子拖去废窑洞里扔了,干清干净。”
实在儿子扶不上墙,能把孙子扶上去,也算是没有白忙活。
这一批广南运来的柿饼,光是途中人力都花了数百贯,本是要卖去灵州,这姓郑的面上是只开口要了点吃食,实在口口都是吃的银子……
只是死多死少的辨别罢了。
那下人又道:“主家让多看着的那一个,出入都是坐马车,不见骑马,不过看起来倒是边幅堂堂,一表人才的。”
大晋有律,凡男人二十到五十九岁为丁,不管在州在野,有一丁以上的民户都须承担脚夫。
只是那等落魄书香的女儿,又有几分才学,能不能生养得出个仕进的孙子!
郑显“嗯”了一声,面上也舒缓了几分,道:“上回你叫人送来的柿饼,是哪一处来的?我家里头小孙倒是喜好,你把门铺说了,我叫下人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