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在穿石亭受了些闲气,离了那边往松年堂去,心中还兀自气冲冲的。
“砒石?”汤景亭便呆了一呆,随即道,“不过嚜,绢袋中安排砒石,本来就极平常,算不得甚么——苏大夫人晓得了,还不跟你没完没了地闹?”
苏时焕眼皮落下,手指沿着那茶碗边沿绕了一圈:“还能如何样,面上一套,嘴里又是一套,口蜜腹剑的把戏,我看得太多,现在瞧见他们的嘴脸就犯恶心,恰好每隔一段日子,总得归去面对一遭。那大夫人各式感觉我会害她,早几个月,还把那叶女人唤去了府城,让她查验我送的一个嫁妆匣子当中的熏香绢袋,您说,可乐不成乐?”
汤景亭将眉头拧成一团,紧追着问。
“哪有你如许的人啊……”
汤景亭的气势又上来了,稳稳铛铛把茶碗往桌上一放,摆出一张端庄脸:“刚才我对她说的那些话,你晓得我并非是作伪。她那劳什子美容养颜的谋生,我是瞧不上的,顶着个行医的名头胡搞瞎搞啊,我可容不得。此番她对李献指指导点,我瞧你的面子不与她计算,但今后她如有错误犯在我手上,或是招惹了我,到时候便别怪我不包涵面。”
汤景亭身子骨矫健,却到底是上了年龄的人,不由冷,被风一吹,脖子便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忙搬着椅子往火炉旁凑了凑,更把那紫砂茶碗拢在手心取暖,不肯撒开了。
瘦猴子掌柜对此事上心得很,一见面便等不得地立即开口扣问。
苏时焕素知他脾气,很清楚他把话说了出来,便不是假的,一颗心往下落了落,半晌方笑道:“我想不至于……我们也别尽着说这些了,这趟回府城,我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倒托人又替我筹措来几本古籍,本日要同您相会,我便带了来,您同我一块儿瞧瞧?”
说罢,便冲在远处候着的小厮招了招手,从他二人手中,将那几本泛黄的古书接了过来。
“如何样,可妥了?”
“汤老这话说得实在蹊跷。我本日带那叶女人来,的确只是为了让她与李郎中处理旧怨。如您所说,戋戋一味成药,我即便是赔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有了嫌隙,还是该当尽快解开。不说别的,就看在我同您了解多年的份上,我铺子上的人与您的门徒起了龃龉,也未免太不像话。”
“了了!”
汤景亭为人没甚么耐烦,老被他带着兜圈,内心便不由得发烦,冷不丁伸手一拍桌,将那木头桌上搁着的空茶碗震得跳了两跳。
“是,长辈考虑不周,让汤老您替**心了。”
汤景亭那火气蹭蹭地往上窜:“那……”
“长辈不瞒您,说实在的,对那叶女人,我也曾动过动机。别的女人见了大夫人的面,多数各式揣摩该如何往上贴,唯独她倒是躲都来不及,且她行事又有主张,若能同我在一处,也算是个助力。只可惜……”
汤景亭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寒气,斜眼瞧着他,大略是晓得他此人惯来最会绕弯子,也便不再非追着问不成,另起一话头道:“李献与那丫头的那点子事不太小打小闹,你即便真的往内心去了,来同我说一声,我也自会出面措置,很不需求你如此小题大做地将人特地领来,你有此举,也怪不得我往歪处想。”
“有这等事?”
“行了,真是烦死人!”
他不紧不慢地沉声道:“至于别的事,我并未想得太多,或许是您会错意了。”
“长辈便知您是想到这上头去了,公然没错。”
从始至终,苏时焕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平淡的笑意,直到此时,眼中方才闪过一道如有似无的寒光,固然如此,他的语气却仍然云淡风轻:“此番回府城过年,大夫人便兴兴头头地与我隐晦提过了,他们要塞人,我便接着,又有甚么大不了?摆布我活得比他们长,今后渐渐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