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巳初,杜仲下朝返来看了礼单,将给辛三老爷的纸笔划掉了,“三娘舅便宜的纸笺比市道上的都好用,转头我们要些返来送给岳父,岳父定然喜好。”
易楚一粒接一粒地吃,皮就吐在杜仲掌心,直吃得满口生津,连呼好吃。
“娘舅?”易楚奇特地问,她记得清楚,画屏之前说过,自从明威将军出了事,辛家就主动与杜家断了来往。
“找林乾探听点事,趁便看望一下林老夫人跟她辞了行……我让俞桦去筹办节礼,明儿他把礼单送来给你看看,如果合适,这两天就让人送出去。”
她们是同吃同住的姐妹,现在的地步倒是云泥之别。易楚是千人夸万人捧的宠儿,而她却半边身子陷在了烂泥里,如何样也刷不净身上的污点。
少年的目光在杜仲与易楚脸上打了个转儿,“这果然是杜家的表哥跟表嫂?”
易齐在郡王府过过繁华又清雅的日子,辩白得出这是信阳毛尖特有的清冽香气。
易楚横他一眼,嗔道:“就会瞎闹,再磨蹭会儿就到晌午了。”
俞桦上前抵住门,跟从的几个护院很有眼色地从马车上扛了东西就往院子里走。
易楚被他看得脸红,“是不是太艳了?”
假定,现在她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借着信义伯的阵容,是不是也能找一门相称不错的婚事?
门内传出男人清脆的声音,“谁?”
葡萄皮有点涩,瓤子却极酸爽。
易楚顿了顿,“皇后娘娘同意了?”
易楚耐不住饿,又感觉有点馋,伸手掂了两块,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屋里的安排。
门帘撩开,走进两人。
可真要断了胡玫这段姻缘,易楚又伸不了手。
杜仲指着两边的树给她看,“……三四月梨花开的时候,地上铺着梨花,空中飞着梨花,走一起香一起,如同人间瑶池。”
易楚目瞪口呆,这般地卤莽蛮横,到底是上门做客还是来打劫?
俞桦扬眉,眉间的伤疤跟着扯动,他脸上的笑意刻薄而沉稳,“威远侯府林老夫人夙来讲究场面,需得有几件有分量的东西压场子,辛三老爷对金石之物不太在乎,唯独喜好希奇古怪的东西,那两只狼骨是起初在大同时,杀了二三十只狼,就这两个最完整并且品相最好,一点伤痕都没有……伯爷也叮咛过了,只要用了心,三老爷必然喜好。”
易楚喝了茶,又吃两块点心,用丝帕悄悄拭去唇角沾着的饼渣,慢条斯理地说:“你觉得你能勾~引到?”
易楚安排在这里就是图着便利,出入出云馆必须得颠末翰如院的门口,有甚么风吹草动很快就能晓得。
透过量宝格的空地模糊看出里间安插成暖阁,墙上挂着副《松下对弈图》,而全部屋内的桌椅条几都是紫檀木所制,边角处刻着精彩的雕花,看上去有种低调的豪华。
易楚冷静地把这几位表弟妹的环境记在了内心。
不见得非是朝廷勋贵,起码也能是五品官员,衣食无忧,使奴唤婢,偶尔约着相好的夫人太太一起操琴吟诗,那日子该是多么的舒畅。
门房皱眉想了想,“这个月老爷做桂花笺不可,玄月家里菊花开不见客,十月下冬雪老爷要化雪水试砚不见客……要不您大年月朔来,大年月朔老爷指定见客。”
易齐微微涨红了脸,待要回嘴,思及每次她看向卫珂时,卫氏投射过来的警告的眼神,气势顿时消逝了大半。
“树上结着梨子,不晓得能不能吃?”易楚看到枝头颤巍巍地挂着几只约莫鸡蛋大小干瘪的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