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蓦地酸涩不已。
院子里点了红灯笼,被风吹着一摇一晃,那红色的光影便跟着摇摇摆晃,透过洁白的玻璃窗,屋里也多了几分红色。
声音虽轻,杜仲却听了个一清二楚,侧头瞧过来,对上易楚明丽和顺的眼。
冬雨跟冬雪悄悄地站在廊下。
既是带了来,看着又不非常上心的模样,连给夫人见礼都要等了明日。
就如许悄悄地依偎,已经好一段时候了。
易楚心头颤一颤,垂了头俯畴昔,滚烫的泪水瞬即埋没在他濡湿的发间。
他的掌心较之昔日更显粗糙,指腹有精密的倒刺刮蹭着她的手,有点疼,却极暖,密密实实地包裹着她的。
饭菜温过一遍后,屋里终究掌了灯。
易楚点头,轻声道:“别忘了代我给外祖母和爹爹问好。”
包裹是蓝布的,但是因洗很多了,那蓝便泛出灰白。
易楚静下来,灵巧点了点头,“嗯”。凝眸望他,眼里除了羞怯,俱是痴恋。
这便是他的阿楚,经心全意痴恋着他的阿楚,即便是多无礼的要求,只要他想,她便没有不依从的。
杜仲不答,更加往前凑了凑,将脸俯在她腿上,嘶哑着再说一遍,“阿楚,我想你想得紧。”
少顷,收了泪,柔声道:“水凉了,我唤人抬水过来。”
小丫环忍不住,悄声问:“冬雪姐姐,厨房里饭菜都好了,再不摆怕放凉了。”
和婉的带着浅浅栀子花香的墨发铺散开来,她白净娇软的身材渐渐伸展开,杜仲谨慎翼翼地,如珍似宝般庇护着她。
“不可,还得守夜。”易楚还是推拒,除夕守夜是风俗,只要如许才气家业畅旺。
竟是带了个女子返来,难怪特特地让长随返来报信。
易楚推他,“别,被人瞥见。”
杜仲坐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正提到曹女人,“……十六岁,一家七口,上头有个抱病的祖母,底下有三个弟妹,大的是女孩本年十二,小的是双生男孩,八岁。腊八那天下大雪家里屋子塌了,父亲被屋梁压断了腿,当今欠了很多医药钱,筹算卖了长女……许了她家二十两银子,没要身契,只说给找了个婆家……先在家里住阵子,等顾大婶搬到京都来见个面,如果对劲就定下来,如果不成,再将人送回宣府。”
冬雪悄悄掀了帘子往里瞧,暗红色的光晕下,易楚还是坐在炕沿上,而杜仲半跪着偎在她怀里。
易楚惊诧,了解以来,好似她还未曾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温热的水顺着脸颊滴下,杜仲舒畅得深吸口气,续道:“提过了,她家里人都没当回事,曹女人也说情愿。”
“那是天然。”杜仲笑着亲她脸颊,又顺着脸颊往下,落在唇上。
“你跟曹女人说过顾大哥的环境吗?”易楚凝神听着,一边用手将澡豆抹在他乌黑的长发上,悄悄地揉搓,少顷,舀了水当头冲下来。
这曹女人到底是甚么人?
易楚了悟,禁不住红了脸,回身便走,想一下,又从屏风上扯过棉帕扔了畴昔。
虽是不堪酒意,易楚还是竭力陪着杜仲将那小半盏酒喝了下去。
易楚“嗯”一声,“转头我再跟她说说,顾大哥不难相处,只要别冷着饿着,几近不如何闹腾。”并且,也不成能说些知情知意体贴人的话。
大街上,鞭炮声次第响起来,有淡淡的硝石味儿稠浊着饭菜香气飘过来。
杜仲倒了满杯,又给易楚倒了半盏,“老是过年,尝一口。”
话语间,多少旖旎与缠绵。
翠景园离花圃不远,景色虽好,但很偏僻。特别是夏季,很少有人往那边去。
伸了手寻着她的,紧紧地扣在指间,目光里极快地漾出浓情来,声音嘶哑如同感喟,“阿楚,我想你想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