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大人不客气地说:“好。”
长长的感喟,接着又问:“婚期可定下了?”
“你睡你的,我在榻上眯一会……这么晚出去碰到巡夜的兵士怕说不清,如果起了争斗伤口裂开你岂不是白忙活?”
十七的夜晚,明月高挂,洒下万千清辉。
易郎中看她玩弄来玩弄去,又张着鼻子闻,不由打趣,“你这狗鼻子派上用处了。”
“来岁,腊月初六,”易楚低声答复。
第二天一早,易楚清算了表情去买菜,不出所料又见到了胡玫。
声音是勉强按捺的平静,尾音的轻颤让易楚眼眶发酸、内心发堵。
玉轮垂垂西移,屋内开端暗下来。
愁绪突然散开,取而代之的是激烈的莫可言说的高兴。
易楚目送着父亲进了正房,抬头瞧瞧圆得好似银盘的玉轮,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愁绪油但是起。
易楚全无困意,亦舍不得睡,大睁着眼睛看向辛大人,“你说过奉告我阿齐的事。”
这个傻子!
远远地传来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已经半夜了。
顾瑶也托顾琛送了礼,是个香囊,内里包了些苏合香。
氛围突然变得冷肃。
易楚用金饰的长布条将伤口紧紧地缠了两圈,“好了,这两天别太使力,免得再裂开。过晌时,你找个医馆再去换次药。”
辛大人却缓慢地解开腰间的束带,“不过易女人是大夫,鄙人是病患,事急从权,也不必墨守陈规。”褪下墨色长衫,背对着她。
易楚心中一荡,抬头瞧见他的面庞,有顷刻的失神。
见到伤口,易楚反倒沉着下来,用净水绞了帕子,将伤口四周的污血擦洁净,再用干帕子擦了遍,然后取过药粉,对准伤口洒上去。
终究,有声声响起,“订婚了,和谁?医馆阿谁小子?”
就像个翩翩佳公子,而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特使。
香囊是冰蓝色缎面绣着两支白玉兰,针脚精密均匀,可见也是用了心的。
胡玫仿佛很感激她能收下,连连摆动手,“我明白,你不嫌弃,我已经很欢畅了。”
易楚,胆量越来越大了,竟敢瞒着他擅自跟别人订婚。
“没事,”易楚悄声答复,“没想到阿齐在医馆,吓了一跳……你的伤在那里?”
冷冽的秋风劈面而来,易楚有力地靠在墙边,强忍着的泪水喷涌而出,她扯着袖子胡乱擦了两把,才渐渐走到医馆。
泪水猛地涌出来,她微闭下眼,强忍了归去。
何况他如果死了,万晋海内不知有多少人喝彩道贺呢?
易楚心急,抓过剪刀将他已经破乱不堪的中衣剪开,一条尺许长的伤口便呈现在面前。
这清楚就是新伤,还说甚么好得差未几了。
“几处皮外伤,快好了。”辛大人浑不在乎,从怀里取出把梳篦,“大同到底偏僻,比不得江南繁华,寻了好久,才找到这个。”
易楚仍旧伸谢收下。
医馆里有个曼妙的身影正翻开抽屉寻觅甚么,见有人来,惊叫一声,手里的纸包“啪”落在地上。
高兴自心底升起,不过一瞬,已转为涩痛,钝刀割肉般,迟缓而耐久。
易郎中揽住她肩头拍了拍,“回吧,养好精力,明儿个打扮得标致点。”
四目交投,谁都没有躲闪,只痴痴地相互凝睇。
“哪有这么说自家女儿的?”易楚气结,终究选定了桂花配着茶叶,用细棉布包好,放到香囊里。
胡玫怯生生地递给她一支绢花,“明儿是你及笄礼,我本身做的,别嫌弃。”
深吸口气,鼓足勇气开口,“我去取药箱,看看你的伤,”不等辛大人答复,逃也似的走出屋门。
在这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面前,明月也落空了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