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位,皇后、太子佳耦并三皇子,蓦地嗅到了一股火药味儿。恒王此人,吊儿郎当的时候占了大多数,可一旦他认了死理,不闹下来是不肯罢休的。前一刻皇后错怪恒王妃,下一刻恒王就说有事不明,怕是要抓着做文章了。
天子话已说得很清楚了,卫子楠再推让便显得过分虚假,轻声谢恩:“儿臣听父皇的。”
秦傕正了神采,俄然多了那么点儿皇家后辈的气度,字正腔圆,咬字分外清楚:“父皇奖惩有度,早几年尚无战事时,可将国库半年支出赐给功臣。现在子楠立下大功,功劳可与建国诸将比肩,父皇却因国库吃紧,只赏了千两黄金,封忠武侯罢了。想必父皇也觉不当,继而赐下各种库藏的古玩书画。儿臣想问,我大昭凡是国库吃紧,夙来皆是皇室减少开支,从不苛待功臣,此乃列祖列宗之远见,敢问父皇是也不是?”
萧贵妃顿时感受有力极了。
“太后娘娘到——”
儿子风骚也就罢了,如何还染上了吃软饭的弊端。罢了罢了,烂泥扶不上来,这儿子是靠不住的了,今后恐怕只能要儿媳罩着……如此一想,不免又看卫子楠更加扎眼。
卫子楠不由要在内心头给秦傕竖个大拇指。
鲛绡是甚么东西,穷养长大的卫子楠还真没甚么见地。
这儿媳实在很好,美,有本事,管儿子严一点也好,免得在外惹一身花柳病,最好自此洁身自好,乖乖过日子,今后说不定还能扶上墙。
卫子楠的两重身份,实在让天子也很纠结。正值疗摄生息之际,皇家后辈当节约度日,皇后所言非虚,但作为臣子,她却又尽可享用繁华。
以是,儿媳既然如此见机,恰当给点特权也是不为过的。至于先前抗婚的二儿子俄然肯帮媳妇儿说话,他也能了解——本身的媳妇儿若能不受束缚,那小子便能打着自家夫人的招牌,持续大手大脚地吃苦。
秦傕眯眼笑,用扇柄指指她的腰带,然后,公然讲义气地站出来,抢着开了口:“回母后,此事不怪子楠。这条鲛绡丝带,实在是儿臣当初下的聘礼,她添在嫁奁里带来王府。子楠平日朴实惯了,所穿衣物又多是男装,竟无一条配得上身份的腰带。因急着进宫,儿臣便劝她拿来先用了。此偶然之失,还望母后宽宥。”
“哦?说来听听。”天子最是看二儿子扎眼,固然这儿子不讲端方些,脑筋倒是灵光的,也未干甚么伤天害理的活动,不给他找费事。
“标致,真标致!”萧贵妃笑得合不拢嘴,只是除了“标致”二字,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描述。只怪这儿媳长得实在不太合适普通的美,没有樱桃小嘴,没有桃腮杏面,更没有欲语还休的眼。
只是在天子内心,他清楚卫子楠嫁给二儿子是委曲责备的,天然也未把这当作犒赏。
卫子楠也不知秦傕要说甚么,便跟着多上三分警悟。
一条鲛绡罢了,被太子妃鼓动着搬出来做文章,再被秦傕往国事上一拉扯,最后竟让她卫子楠得了好处。卫子悦告状失算,只得在旁陪笑,傲岸的眼神却并未就此暗淡下去。她毕竟是将来的皇后,当年的庶妹再如何失势将来也大不过她去,且让她再放肆一段时候。她冲卫子楠轻笑,意味不明,不过卫子楠猜想,大略是“下回再清算你”的意义。
皇后作罢了,卫子楠也作罢了,可秦傕却没有见好就收,对着天子作揖拱手,面上别提有多委曲:“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
“二皇嫂雷霆之功,我等忸捏,父皇之言圣明!”
“去!你这孩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当初是谁死活不肯娶的,这会儿又疼得恐怕被本宫看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