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当程氏满天下求人的时候,卫子楠只在府里放开宣纸,心静气高山习字,半点不体贴程氏会到手。
程氏像躲瘟神似的躲卫子楠远远的,也不管宋氏走得慢,自顾自出门去了。卫子楠瞧着她的背影,嘴角子虚的笑立时淡了下去。
“你这小子,也是不赖。”秦傕顷刻大笑,一改方才的脆弱样,眼中神采飞扬,拍拍他的肩便转对卫子楠说话,”夫人也不得了,连迩来方才崭露头角的长生道长都叫你给请来看风水了,由不得卫夫人不信。”
卫子楠并不感觉有多好笑,只风俗性地转转手腕,见这一大一小乐乐呵呵,也就跟着露了笑意:“那里,可巧请到他罢了——祯儿,担搁了大半日,还不快去练功。”
那一刻,卫子楠完整悟了。秦傕这家伙,底子就是在她身上找乐子!
天子以卫祯还小,待到成年再说为由,否了皇后的讨情。但以后为表安抚,又犒赏了一些金银珠宝送去镇国公府,便将此事按下。
宋氏忙跪了下去,念及亡夫的叮嘱,不敢再惹程氏活力,恐怕婆母又像前日那般伤了身子,岂不有违夫君孝道。她眼中泛着泪光,立时就低了头:“媳妇不敢,我只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啊……我只是但愿祯儿跟着他姑母能学到真本领,晓得何为担负,何为任务,将来重振卫家,也不孤负……”
程氏毕竟只是个外命妇,她卫子楠倒是朝廷功臣,一个后宅妇人首要还是朝臣首要,三岁小儿都晓得,试问天子怎会抡起膀子打她卫子楠的脸。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后宅这些龃龉,就是天子都不好插手。
“孩儿省的,请母亲放心。”卫祯却想送送母亲,被宋氏扒开了手。
卫子楠可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但是面对一把把的软刀子,毕竟是没有经历的。然她并不怯于此,你有软刀子,我有铁布衫。
大师不愧是大师,连说话都句句说在点子上。道长脸上喜滋滋的,仿佛因为得以窥见这等宝地而畅怀。
那程氏一大早进了宫,天子当然没见着,与皇后说了好久的话,明里暗里地但愿皇后吹吹枕边风,早日让卫祯袭爵,省的老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替镇国公府出面,实在不便利。
“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怎的现在就成得寸进尺了?!”秦傕揉动手腕子,痛得咬牙眯眼。
当然,天子不插手的启事,另有另一个。
大昭比年交战,目下虽除了大敌高北,可蛮族小国林立,然国中将才却缺之又缺,死伤无数。凡是天子能将目光放远一点,就会看清情势,必将让卫家儿郎持续扛起刀枪,骑上战马,竖起“武”的招牌。
卫祯得令,欢欢乐喜地一起小跑朝和鸣院而去。
皇后当然故意相帮,刚送走程氏便去了养心殿求见陛下。彼时萧贵妃伴驾,便将皇后的话和天子的答复都听了去。
宋氏却抬手阻了,脸上再不见凝重:“不了,婆母见了必不欢畅,我还是快些赶上去的好。二位请留步——祯儿,要听你姑父姑母的话,晓得吗。”
在皇后陈情的这期间,夙来不问政事的萧贵妃,但是半句话都未曾插嘴的。由此可见,这件事全按天子的设法办了。
“天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皱皱眉,扣上秦傕逗留在她腰上的手,俄然沉下声音,“姓秦的,不要得寸进尺。”一面说着,一面反向用力,痛得秦傕从速松开手。
宋氏想要追逐,却又舍不得儿子,稍有踟躇便落了程氏老远,连门槛都还未跨出去。她摸摸卫祯的小脸,非常不舍,低声道:“多谢王妃替祯儿运营……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