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良打从李纨起新奇种菌子开端,这日子就跟上了云普通,陪嫁家人转眼就成了四海商行数得着的大掌柜,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身份。是以虽未曾细想,对李纨的作为,总存了丝畏敬,少不得要多揣摩他几次。这回见李纨砸了银子买过冬的柴炭煤块、棉花被和,想及前些日子的北风忽至,思忖一阵便派了几个采买下去寻些煤块柴炭的卖主来。哪想到,这一看望却出来些诡异处。西山煤多,长安城有句老话叫做“烧不尽的西山煤”,自前朝以来,这都城人丁日多,四周山林供炭已难觉得继。这黑煤又叫做石炭,代价只抵好柴炭的两三成代价,便多有人购得以充薪柴。这石炭好烧,却难耐个“脏”字,且初燃时气味难闻还与人有害,需得好通风处,是以大富之家仍旧多燃好炭取暖,这布衣却用石炭多。一年连烧饭取暖,整都城用煤可达千万斤之数。这销煤淡季多在暮秋初冬,有道是“破被旧袄虽暖人,屋里无火难过冬”,是以此时也该是窑主经纪最热烈的时候。可本年着人去问,却很有异处,私煤窑子呼喇喇地被勒令关停,那些在官府有文书报备的也挨个等着巡检,出不得煤。细问了,道是为了冬煤挖取安然筹算。好似有理,细想却总觉不对,初时也当是几个衙门临年敛钱的手腕,及至一一关停封口,丁点松动不见,便知事情不简朴。那寻柴炭的也来回话,出好炭的永宁路、怀来路、美峪所几处山林,除了内廷定量外,其他山林都禁了砍伐。倒是围着山起了很多炭窑,看似是有人要把持着柴炭货源好发笔冬财。有煤炭事情在先,计良另有深思,让人使了大银子探底,那些柴窑竟都是空着的,也未见人伐薪砍柴。他本不是平常商家,又是打南边茶叶那等买卖历练过来的,几件事串起来一想,便坐不住了,赶着出门去拜访章家二爷。
这秋风日紧,许嬷嬷在院子里盘点库房,蕴秋捧着账簿在一旁勾数,点完了几处柴炭,蕴秋忍不住问道:“嬷嬷,这二十多万斤煤,是不是太多了些。到处堆得黑糊糊的,看着真肮脏。”许嬷嬷也皱眉,无法道:“奶奶的主张,这都是顶好的煤块,幸亏那些泥煤渣子都做成煤简儿了,要不然这一刮风可有够受的。”蕴秋看了眼账簿,道:“这另有好几万斤柴炭呢,奶奶这是筹算做烧火买卖?”许嬷嬷笑道:“那能几个钱!奶奶现在都是为旁人想着,是怕庄户人家本年备冬有差池,好匀挪的。”蕴秋感喟道:“这哪儿管得过来,奶奶也忒操心些。”许嬷嬷道:“摆布也不费甚么事,不过跟计良说一声罢了。”拍拍那账簿,松口气道:“好了,现在都齐了,过两日我去与奶奶说一声,她也好放心。”说了又想起一事,笑道,“现在奶奶也长本领了,向来是我们给她送东西,这会儿巴巴的遣人给送来几篓子炭,还指定说是给我们几个用的,倒像我们这里缺了柴似的。”蕴秋道:“那炭可不平常,看着也没多少,称了竟得两百多斤,定是可贵的东西。”两人边走边说,许嬷嬷道:“那炭是让我们点炭盆子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