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口呆，素云听了也变了神采，常嬷嬷接着道：“甚么人该甚么活，这是端方，是上头定了的。你要帮人做别人分内的活儿也不是使不得，只是你这来由归到甚么上头了？你穿得厚，她们穿得薄，是以你舍不得她们受冻，你才去做了她们的活儿。这么论来，一则是我们府里刻薄，下人衣裳都不敷，都受着冻，偏这个府里主子都是狠心的，还要你一个丫头来发这个善心；二则照这么论来，最该做活的就是老太太了，谁的份例能有老太太高呢是不是？这么一比方，就看出来了，合着府里只要你一个好人，主子们都是坏心的，素云她们如许的更是该死，得了厚赏高赐却不晓得怜贫惜弱，不是坏透了的知己？”碧月听了都快流下泪来，红了眼眶看着常嬷嬷，又看看素云看看李纨，哽咽着道：“我、我、我没有……”闫嬷嬷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常嬷嬷接着道：“不要说你没有这个意义，你有没有这个心是不是这个意义，你这路数做出来了，就已经是这个心这个意义了。主子们或者有看不到的处所，你如果跟下头打仗很多，晓得本年太冷，常例的衣裳炭火都不敷御寒了，能够报于主子晓得，让主子决计。你这做的是甚么呢？下头人承了你的情，就是认了主子的刻薄，这叫越主施恩拉拢民气！下头的人如果不承你的情，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些人承不承你的情，你都是把素云樱草几个架在火上烤了！”碧月初听还想辩白，越今后听神采更加丢脸，听完常嬷嬷所言，已扑通跪倒在李纨跟前，李纨心下不忍，却也晓得这个时候不能开口。常嬷嬷常日里都是笑眯眯的，心宽气和，不与人计算的性子，她又夙来疼碧月，这番发作，便是素云闫嬷嬷几个也不好讨情。常嬷嬷缓了口气，看着碧月道：“你也莫要满腔委曲，一心想的都是你有没有这个意义，你是不是这个心。我只问你一句，‘那些婆子丫头们，到底有没有在挨冻？’你且细想这个话来！”碧月确切满心委曲，明显是帮人难处的事情，如何被常嬷嬷说得这般不堪，欲要辩白却有无从提及，这会儿听了常嬷嬷这么问，便收了心机细想起来：“我看他们穿了极厚的袄子还哆里颤抖的，想来是冷的。”常嬷嬷又问：“那你能替他们做多少事？”碧月嚅嗫道：“就、就能做的做一点……”常嬷嬷又问：“那你服侍奶奶可服侍得非常好了？”碧月缓慢看了李纨一眼道：“这……我也不晓得了。”常嬷嬷叹口气道：“你说你想来那些人是冷的，也就是说这本是你想的，并没有人在你跟前说本身冷得短长让你帮手做事。你也不晓得本身服侍奶奶服侍得如何，那么我奉告你，如果主子会问起你上哪儿去了，就是你还没服侍到‘好’的份上，你看奶奶甚么时候要寻过素云？凡是奶奶要用着素云的处所，她老是在的，不消奶奶寻她。你本身分内的事也没做到多好，倒是花心机花精力去做些并没有人要你帮手做的事，你问问你的心，你这么做又是为了甚么？”一世人都一语不发，半晌后，常嬷嬷又道：“另有一层，那些婆子丫头们本来就算冷些也只当大家如此，现在你跳了出来，让他们看到你们这些不消出风入雨的倒穿得不惧风寒，偏生你又实在帮不了她们统统的活儿，她们终还要往风雨里去，内心却晓得了你穿戴不惧风雨的衣裳却在拢了地炕点着火盆的屋子里纳福，而你，也不过是个丫头，你要她们再看着你时，内心如何想？看着素云樱草她们时，内心如何想？多少是非由妒恨起，这妒恨之人虽有养心不敷之过，那些偏要在贫民跟前显摆的人又要担甚么业？这就没人晓得了。说到底呢，碧月，你到底是为了甚么要这么做？”常嬷嬷一通话下来，素云也在一边细细咂摸着味道，李纨看碧月一时半会儿也回不过神，便道：“好了，我做个主，碧月，你先回本身房里去好好想想嬷嬷说的话，这里先不消服侍了。”又对素云说：“你也下去吧，今儿早晨不消上夜。”素云承诺一声，扶起碧月行了礼就往她们本身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