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暑事
她前脚刚走，背面贾琏就返来了，见了凤姐笑道：“如何这会子没歇着？”凤姐斜他一眼道：“如何了，又想趁着我歇了好去偷哪家的腥婆子？”贾琏道：“就没法跟你好好说话。”凤姐这才笑道：“哟，今儿我们二爷要跟我说话呢，我听听是甚么好话？”贾琏笑道：“你这就是狗脸，一会儿一变的。”欠了身往凤姐身边斜靠坐了，懒声道：“还不是那见鬼的船队闹的，现在个个像闻见了腥气的老猫，四周抓挠呢。”凤姐不语，贾琏微微仰起家，小声对凤姐道：“我这儿有条发财的门路，你可要听听？”凤姐笑道：“弄鬼呢，能发财你还在这里坐得住？”贾琏道：“由来大财都是急不来的，如何坐不住。刚我跟牛家老二喝了顿酒，他们现在寻了背景，也弄船队呢。说如果我情愿，也带我入个股。”凤姐道：“你与我说这个做甚么，该与老爷太太们说了才是。我这里可支不出银子的。”贾琏道：“嗐！跟他们说甚么！我们府里哪有阿谁闲钱，再说了，若我开了这个口，到时候赔了亏了还不活吃了我。”凤姐道：“那你与我说就不怕亏了赔了我也吃了你？”贾琏笑道：“二奶奶你是甚么人，现在个个都说那是女中豪杰，巾帼中的豪杰！如许的事也只要二奶奶有这个魄力和眼力了！有道是，繁华险中求，是不是这个事理？”凤姐见贾琏耍赖，笑道：“你还是安生点吧！那样大的买卖里，钱少了起不了个水花不说，拿出去还招人笑话；钱多了倒好说，只是就我们俩那里去弄那么大笔的银子来。虽说嫁奁丰富，也都是些死物，还能拿陪嫁的书画古玩去入股了？没得笑掉人大牙。”贾琏感喟道：“唉，可见是钱生钱的，这大好的发财机遇就这么溜走了。”又昂首道：“又或者，我们抵几箱东西出去弄些活钱来。”凤姐嘲笑道：“那开当铺的是大善人呐？由着你要价儿！照着我们之前的，很多少东西能押出一万两银子来！总不能凑个两三千两的拿出去现眼。”贾琏又感喟，沉吟半日，抬高了声问道：“现在……那账上就没有能活动的银钱了？”凤姐倒吸一口寒气道：“你可真是让钱蒙了心了！竟想出如许主张来！只是你想想，那船队的买卖，一来一回就得一两年，这还是别扭的时候。你想个甚么法能从账上弄出去几万两银子一两年的？如有这本领，也不消做买卖了，直从账上拿就成了！再有了，这做买卖哪有稳赚的，如果亏了赔了，我们拿甚么填账？！”贾琏这才听出来了，是路路不通，不由连连感喟。
这天她正歇午，却见凤姐来访，惊奇道：“你一天那里得点闲？倒跑我这儿来了，但是可贵。”说了让人给凤姐上茶，凤姐见端上来的透光薄瓷杯里淡红的茶水，却不见茶叶，李纨笑道：“这是生脉散，用人参、麦冬、五味子蒸的，补气生津，最合夏天用。”凤姐感喟道：“公然还是你这日子舒畅，甚么甚么都殷勤。”李纨笑道：“可贵二奶奶夸我一句呢。倒是夸错了，这东西我是不消的。我这整日里这么一呆，那里用得上这些。庄子有言道‘寂静能够补病，眦媙能够休老，宁能够止遽。固然，如果劳者之务也，非佚者之所何尝过而问焉’。就是这个理儿了。”凤姐瞟她一眼道：“好了好了，让你带着女人们读书做活，你跟我这儿也掉起书袋子来！我可不是跑来听你扯闲篇的啊。”李纨笑道：“你有事寻我你天然会说，若没事的，听我扯扯闲篇有甚么不好。闲字可贵。”凤姐摇点头道：“跟你实在过不到一块儿去。这么跟你说吧，早前几年南边海上买卖就起来了，现在跑英吉利的船队竟然都返来了。传闻这一趟得的好处够再置几个如许的船队了！都疯了，手里凡是有两个闲钱的都想组船队呢。只是他们不懂，这东西那里那么轻易了，海上甚么处所，说没就没了。这要做买卖，天然要找生手好过内行。现在我看着，最大的生手大抵就是章家二爷那边了，管着多少年的海关，特别在广州那边，更是树大根深的。就想来问问你，有没有这个门路，寻个入股的体例，哪怕多去点折头都行，万两入股算八成。你看如何样？”李纨眼晕晕，随口道：“听不懂你说的那些黑话，下回章家太太再遣人来时我让带个信畴昔问问，下回她若在京里时，我引了你们两人见面本身说去，可好？”凤姐愣住，再看她一样，谨慎问道：“真的？就如许？”李纨点点头道：“可不就如许，你这么罗里吧嗦一堆，我带话也带不明白。买卖买卖上的东西我更内行了，到时候你们碰了面本身说，要如何着不都好弄？”凤姐这才游移着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记取点这事。”李纨点点头，又问：“这事儿急不急的？我还不晓得甚么时候能见着人。”凤姐点头道：“这有甚么急的，那船队都是得等时节侯着风出入的，又不是赶大车，一愣神还错过一趟两趟。”李纨笑道：“那就好。”凤姐还待说话，平儿打外头出去低声说了两句，凤姐叹口气起家，李纨笑道：“你这繁忙命，也就说两句话的工夫。”凤姐笑笑道：“那这事儿我可就拜托你了。”李纨道：“我内心稀有，放心吧。”凤姐这才带着平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