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慢慢道：“谁敢？再说了，又不是不发，不过是晚几天的事。”平儿劝道：“奶奶又何必这么折腾，看看大奶奶，不也就那么过日子？安安稳稳的也好。”
李纨略惊，道：“此话怎讲，是哪一个？”
凤姐道：“嫁奁银子再多，搁那儿也是死的。我这姑妈，竟是将利子钱放到衙门去了。”
凤姐又说：“这又下了雪，庄子上的东西不知甚么时候能送来。”
许嬷嬷便伸了两根手指一叉。李纨听了略略沉吟，微浅笑道：“这倒恰好。”
凤姐道：“谁又不难了。不过是大家的命。我现在是想通了，这里外受气的产业着，总不能一点好处没有。有钱能让鬼推磨，连我姑妈尚且要如此，我说不得也得动点心机了。”
许嬷嬷道：“若只看到这，奶奶说的也对。只是偏我晓得点别的。那年劳女人定给了章家，先太太跟老爷提及了此事，老爷便说那劳家是站定了队了。”
凤姐默不出声。王夫人又道：“年下多备些现银，倒时恐有他用。”
平儿道：“这如果有人说与太太晓得……”
凤姐嘲笑道：“你也是个胡涂的。哪个来大钱的事儿不是要命的？又有谁真的被要了命去。别的不说，当今中宫家里不就是干的这个？不过是大家当作没瞥见罢了。衙门不要周转的？天然也要银子，又或者大好的机遇，天然是本身筹钱吃下还能给别人去？这不都要银子才成么。”
许嬷嬷道：“可不是，奶奶给的那几块玉真是宝贝。因先前埋桩的时候，六亩地前后差了快一个月。这么算来，头一批跟最后一批出菇的日子也得差这么些时候，恰好能够接上。”李纨道：“都出了些甚么菌子？”
许嬷嬷回道：“按奶奶说的，一个斗室子里单种一种菌子，最多的是香蕈、平菇、白蘑和黄盖子，余下另有些木耳银耳鸡腿子青盖头这些杂菌。此次出的多是前头这几样，另有两屋子杂菌。我们本觉得能有三成出菌就老天保佑了，谁成想竟然都出了。”
王夫人微浅笑道：“以是才说要备下些办理的。”凤姐自是心领神会。
许嬷嬷忙摆手道：“不能，这会儿算来头五天不过一亩地的事儿，庄子上的人手尽够的。大伙儿都晓得这东西金贵，都在乎着呢。”又说：“今儿主如果向奶奶讨个主张。”李纨道：“如何说？”
平儿大惊，道：“这话可如何说的，这利子钱不是要命的事儿，躲着衙门还来不及，如何还放到衙门去了。”
李纨点头道：“是这个事理。只是背面到底是甚么人，我们也不清楚的。”
李纨看着许嬷嬷道：“也得是嬷嬷细心，要不这回可有些抓瞎了。我这瞎倒腾的事，真折腾出费事来了可就难过了。”
李纨忙回说：“今儿庄子上刚送来的，都是些乡野东西。”
正说着，外头报旺儿家的来回事，凤姐忙让出去。平儿晓得恐怕是放利子钱的事，便亲身去将人领了出去，又坐在帘外替他们守着。
凤姐道：“吃斋念佛也是求菩萨保佑发财呢。”
王夫人便说：“这些都是小头，等黑山村那边来了才晓得个数。”
这日几个女人又在李纨处耍子，恰逢许嬷嬷出去回事，贾兰跟惜春直打眼色。李纨让了许嬷嬷到西边里屋坐下细说。许嬷嬷神情有些冲动，道：“奶奶，第一批菌子能够收了。”
凤姐道：“我姑妈能做这个，是因为这里府里跟我们家里的干系，只恨我年青，二爷又没个功名，要这么大的买卖，人倒是看不上我的。如果……如果我们府里真能出个娘娘，可不就是皇亲国戚了，当时候，只怕我也能行些大事。”
王夫人传闻了，走到窗前揭开了窗屉看，果见外头纷繁扬扬。一会儿贾母屋里的丫环来传话，因下雪路滑，让太太奶奶们晚餐都不要畴昔服侍了，各自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