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道:“老祖宗,实是我的错。我娘暮年间得了一个钱仲阳留下的小儿汤浴方剂,说是五周以下小儿用了能够强身。因上年兰儿连着病了几次,我内心焦心,厥后嬷嬷让我寻寻看,才晓得陪过来的药材里头有一箱子现成的药包。让太医看了,却也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只说东西是好的。
李纨笑道:“不敢当老太太这么说。”
贾母听了,忙问:“但是这几个猴子扰你的?你可不要纵了他们。”
李纨听了连连认错,只说让许嬷嬷给她几天时候,定给许嬷嬷一个交代。许嬷嬷恰好要忙开春的鲜菌子和已经存下来的干菌的事,便说五今后再来给奶奶存候。李纨心说,这哪是存候啊,你这是索债来的。许嬷嬷看破她的心机,这么多年了,终究又伸手给了她一下子,李纨也仿佛回到了十来岁的年代。
李纨俄然想到:“此人欲将羊之厚毛用于己身以御酷寒,不得其门而入时想必比我刚才还要烦恼。绞尽脑汁,想出这纺纱织布的主张,可不是聪明么。如此说来,烦恼即菩提,烦恼还真是菩提之引,若无烦恼处也无昂扬时了。”且不管他,总算能交代一样畴昔,还剩下更大的一个烦恼,那才叫如山烦恼。
许嬷嬷就是来问问李纨,她说的那些机子家伙筹办的如何了,得了图纸还得找工匠做呢,天然是越早越好的。另一个,计良去了南边的茶山,也是干劲实足,说章家给留下的管事不错,现在都交代完了,这些人还承诺帮他忙过这一次春茶。只是有个事情,一来这两处茶山都不是名茶地界,比不得那些紫笋蒙顶之类,二来本年章家那头要的茶也未几,这茶的销路就成了个事儿。
照李纨的设法,这些都无所谓,那茶山刚接的手,便是头一年一分不赚也没甚么,这么些人本身还是养得起的。说了结被许嬷嬷好一通训,只说计良等人抛家弃业地驰驱,为的可不是让她掏银子养他们,都是奔着做成点事情给主子分忧来的。底下人没喊难呢,这做主子的倒先没出息起来。
我狠狠心,本年过了年便取了给他熬药泡澡。谁成想别的倒没甚么,这胃口却涨得甚快,偏他又挑嘴,现在真是日日给他添菜的。”
只留下机架、搁面等粗大部件未脱手,倒不是怕难,是舍不得质料。干脆将要的数量都炼齐备了,本想组装好得了,终究想到还要安然运出府去,便只将一台组装了起来配上图样申明给人参考。废寝忘食地忙了好一阵子,总算将能做的都做出来了。
王夫人神采如常,倒也看不出甚么。只是这么一来,贾兰的“能吃”算是公之于众了,哪怕在他泡完了药浴以后,还是去不掉这个“大胃王”的名号。
李纨叮嘱完素云出去,听到这一句,忙忙赞道:“真正我们四丫头真名流做派,谁不爱呢?”又牵了黛玉的手细看一回,问道:“昨儿睡得可好?可有甚么不风俗的?尽管奉告我。”
李纨拿帕子拍了惜春一下,骂道:“我把你个小没知己的,正让素云筹办着呢。再浑说,下次可就没你的分了。”
昨日相见时,惜春一向眉眼淡淡不甚说话的,哪想到这番惫懒模样?黛玉坐在一边,咬动手绢笑。迎春便说:“四mm快坐好,细心吓着林mm。”
第二日黛玉几人去了王夫人处,因见诸事庞大,恐添了不便,便都往李纨处来。黛玉见迎春几人都熟门熟路地上了东屋的炕,心知大嫂子常日定是非常疼宠这几人,方能如此。又见屋里火盆比别处少,却比别处都要和缓,大抵只要贾母的暖阁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