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寡义也罢,虚与委蛇也好,将梅三娘与烈焰中活活烧死,打通“稳婆”将陈月惠与临蓐之际“一尸两命”,这些与王安旭的心中虽是稍有惭愧,但与迎娶明霞郡主,以及唾手可得的繁华繁华和高官厚禄而言,则是微不敷道。
奶奶出来烧香,内里坐个女人。
淅淅沥沥的春雨随风而至,为这衡山的夜色又增加了几分忧愁,翠绿的竹林与风雨弥生的烟雾中更显凄迷,吕三娘抬眼凝睇着通俗的苍穹,毕竟是无可何如的落寞感喟。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草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是了,周三阳虽身故道消,另有那被逐出师门的剑修奇才,那明知有缘无分却还是百死不悔,那已然与妖妖怪怪中暗自图谋的少年了……
浮云如纱如雾掠过了暗淡的月华,阴风阵阵而来摇摆了红烛,与这沉寂无人的后院的水井当中,玄色的怨气升腾缭绕,白衣女子缓缓的飘出了水井,那湿漉漉的长发极其混乱,讳饰了惨白的脸颊,跟着身形的漂泊,长发随之闲逛,那一双板滞的双眸尽是怨毒……
位于顺天府的驸马爷府邸以外,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花瓣,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保持次序的兵士,涌动的人群络绎不断,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张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与日复一日酷热,那夏蝉与枝头声声喧闹当中,黑山老妖与这《诸圣瞻礼大阵》以外闹腾了旬月拜别以后,衡山仙门终归答复了昔日的喧闹与平和,而中元节也是准期而至。
人逢丧事精力爽。
王安旭本就是心机周到之人,现在面带笑意且是温文尔雅,与这酒宴之上长袖善舞,酬酢之词信手拈来,倒是涓滴不显心中的冷酷。
但是这芸芸众生当中,又有几人能配得上青萍剑仙吕三娘这清丽胜仙的女子……
陈月惠轻抚那空空如也的小腹,红色的寿服与阴风当中抚动,那狰狞的笑容垂垂的收敛下去,那板滞的双眼更有水痕滑落,或是发髻之上的井水,也或许是遇人不淑的懊悔……
与这方光怪陆离的天下中,百姓对于七月中元节皆是三缄其口,忌讳莫深。
夜色当中,那一袭寿服的女子则是面显狰狞的笑容,那惨白且锋锐的手掌当中,两颗还是爬动的心肝,更有猩红的血渍溅落与空中之上……
鬼怪苦,卖豆腐,豆腐臭,摊鸡蛋。
女人出来点灯,掉到河里回不来。
“啊……”
鸡蛋鸡蛋磕磕,内里坐个哥哥。
庚子年,六月二十四,宜嫁娶、纳彩、缔盟、祭奠、祈福。
这数百年来,峨眉仙门除却吕三娘外,虽不乏惊才绝艳之士,却无人能寻获剑冢以内《裂天剑典》的全篇,便是吕三娘也不过修到了第九剑罢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迟或来早。
修行一道乃是夺六合之造化,窃阴阳之变数,故而逆转存亡之穷尽,跟着道行的日趋高深,可得寿元也随之与日俱增。
七月半,鬼门开,鬼门开了出鬼怪。
峨眉仙门本就是道家传承,“法、财、地、侣”这四者缺一不成,而与传承数千载的峨眉仙门而言,恰好就难在这“侣”之一字……
故而,如果为富不仁的乡绅之家,皆会去寺庙中求上一些灵验的符咒,希冀佛祖保佑,能与这中元节安然无事。
中元节至,地府的鬼门大开,那生前未曾告终的恩仇,也会因这鬼门关的开启,地府当中的亡魂再次归于阳间,有恩报恩,有怨抱怨。
但与此同时,翰林院编修王安旭则是东风对劲,又将迎娶明霞公主成为驸马,倒成了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