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亦萱忽听脑后衣袂擦风,随即手中的书柬被人夺了去。
陈庆之捋髯一笑,道:“听你所讲,你虽家道清寒,却也读了些文籍。”
亲随笑道:“将军现在但是壮志得展,名震天下啊。那个不以熟谙将军为荣?”
陈庆之慨然道:“许是上了年纪,我瞧着同是庶族出身的秉文,便想起了本身年青时的光阴。”
王亦萱道:“秉文哥,这一起上你每晚都在看陈爷爷赠你的书柬,它真那么风趣么?”
而后,头脸精光的张虬声言途中遭劫,并倚着昔日在定林寺时听得的些许佛经偈语,展转到郡内各所寺院挂单棍骗食宿,一经被人发觉是假便另投别所。因东魏崇佛,辖内寺院很多,张虬竟食宿无忧地过了数日。
翌日一早,陈庆之差亲随唤赵秉文来到寝室,缓声道:“秉文,我与你一见仍旧,观你亦是可造之材,现将我收藏多年的《韩信兵法三篇》相赠,望你将来知兵晓文,报效社稷。”言罢,将书柬交予赵秉文。
赵秉文大惊,瞧面前的人和尚模样,仿佛在那里见过,却又记不起来。
赵秉文笑道:“实在我也是看得不甚了了。爹曾经教过我,甚么事都要循序渐进,只要日积月累,方有厚积薄发。以是我先将书背诵下来,今后天然会一通百通。这几日下来,我已快背熟了。”
赵秉文与王亦萱惊奇道:“胡子张!?”
“可不就是我。你们……”张虬正自对劲,快速面前一闪,一条大棍直奔喉间而来,张虬仓猝朝右急避,哪知这大棍倒是全无花梢,招招只搠喉、胸,且迅疾威猛,先手已失的张虬左支右绌,一身盗汗,连敌手是谁也未及瞧清。
王亦萱撇嘴道:“偌大一部书,我瞧着那么古板拗口,你竟全背熟了?我却不信。”
张虬正在沉闷,偶然间瞥见不远处一所寺院,心念陡转,有了计算,坏笑着朝四周一户人家走去。
张虬盘算主张当即解缆,算着赵秉文二人虽是孩子,但已解缆数日,衡量之下,还是抄巷子赶往琅琊。
陈庆之叹道:“我自幼跟从圣上。幼年时,每日伴圣坐隐,随呼即来,弈毕即归,彼时我家门可罗雀,闲暇时苦无朋友,甚是孤闷。及至不惑,幸蒙圣上简拔,薄立寸功,皇恩眷渥,此时我家门庭若市,却深感仍无朋友。”转而又欣然道:“士庶天隔。你道‘王谢袁萧、朱张顾陆’这些望族便能瞧得上这些军功了?世胄蹑高位,漂亮沉下僚。朝内门阀盘根错节,豪门倍受架空,相较望族的平流进取,坐至公卿,庶族非十倍之功实难出头啊。”
赵秉文立于劈面,瞧着陈庆之夺目标身姿,又想到本日施援时的景象,不由鼓掌赞道:“陈将军真如天神普通。”
赵秉文道:“嗯。我名字上秉下文,便是家父要我秉承祖训,发愤劝学,传承我中原文明。”转而黯然道:“只是现在,家父已然遇害逝去,家传的《六甲孤虚秘法》也渺然无踪,当初我还承诺他要做博士……”
望着四人远去的身影,身边的亲随道:“将军,您对这两个孩子真好。”
出得寝室,陈庆之遴选了两名精干的亲兵,又着人依北方风俗找了两身衣物叫赵秉文和王亦萱换上,细细叮咛了几句,四人两拨便前去东魏。
陈庆之引赵秉文进入阁房,将舆图摊于桌案。夕阳透过窗棂,将金灿灿的余晖洒在陈庆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