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颗头颅只能向右边四十五度的歪扭着。下巴与右边的肩膀对齐了。就这么一个牢固姿式,不管我后天如何尽力,脖子始终没法摆布扭动半分。症状牵涉到脸上,导致高低颚错位严峻,一张嘴巴歪咬合不紧,老是止不住流出大量口水。
父亲说扔了它吧,别往家里搁,倒霉!摊上你这个歪脖子货,不晓得能不能娶上个媳妇,咱家能够也要成绝户头了!你还往家弄个碑给人下可囊!(可囊,处所土话。下可囊,就是下恶心的意义。可囊人,即恶心人的意义)
母亲气得直抹眼泪。
父亲说你啥时候卖出去过记念碑,算了,甭干了,把地省下来,种玉米吧。
绝户头,就是没有儿子传宗接代的人家。要么是生了几个闺女,要么是生不出孩子。
本年已经畴昔了半个。快进入阳历七月份了。可我一单买卖都还没接着。
学干了四年,那家石材加工坊开张了。几个工人散去。我只好回故乡了。在村东头占了一块地,本身开了一个石材加工坊,当起了小老板。
我想,咱无妨做一件功德。就把剩下的一块石板凿刻成一块墓碑,立在这座孤坟之前好了。立碑划一于做暗号,好让很多年今后的先人晓得这块处统统着一座坟,不要自觉妄乱开采。
我说那要看把石板刻成啥碑了,刻成墓碑卖三百块,刻成记念碑能卖五百块。
父亲说把老树林里的那座孤坟头上的墓碑拔出来,用水泥将上面的笔迹抹平,再重新做一个墓碑,卖给马婶儿不就行了吗!你这个笨伯玩意儿,真不会筹算。
父亲说用啥买?把你卖了吧!看能卖几毛钱一斤!
我说:“弄不来,现在没石板啦!要批发石板,起码二十块起批!我不干这行了,批那么多石板没用!”
我是一个歪脖人。
歪脖子,就是天生颈椎畸形,导致项上一颗头颅歪扭着,不能回正。
因而,我们一家三口又推个架子车到树林里,将孤坟之前立得好好的墓碑刨了,放倒在架子车上,拉回家了。
“能有啥后福!就他这副模样,整一个花得像鹌鹑蛋一样的丑八怪,走到哪儿不恶心人家呢!”父亲说。
父亲耷拉着一张老脸,说甭干了,每天兼并着四分地,还不如撒点儿种子,好歹一年能打出来几百斤粮食。我说爹,咱还剩下一块石板呢,你等我把这最后一块石板雕刻了卖出去,咱再封闭石坊也不迟。
还没跑到家门口,“哐”一声巨响。从天上落下来一道粗大敞亮的光柱打在我身背上了。将我给打翻在地,浑身焦黑冒烟,昏死了畴昔。
马婶儿说:“你就给我弄一块吧!你要多少钱都行!”
我问剩下的最后一块石板咋措置。
我和邢徒弟学,主如果刻两种碑。一种是墓碑。一种是记念碑。纯手工的。东西是一把铁锤和几把大小不一的钢錾子。
父亲说你啥时候能卖出去,现在是种玉米的季候,别再担搁了咱种一拔玉米,四分地结出来的玉米咋的也能卖七八百块呢,你卖一块碑才气挣多少钱。
马婶儿说:“一千就一千吧,抓紧给我弄一块!”
几年下来,石材加工坊的买卖只能用暗澹来描述。一年还挣不了个一千块钱。
父亲骂道:“你隧道有个屁用!你又不熟谙他,给他立个碑干啥,他又不能给你个屁吃!你还嫌让雷劈得轻!你给他立碑,把老天爷都触怒了!”
大师只晓得老树林里某块处统统一座不着名的老坟。出于对已故交的尊敬,也没有人对它搞粉碎。它就一向保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