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甘宁灌了一口酒,俄然正色道,“曹操筹办与江东联手,现在你是多数督,敢问你筹办如何做?”
“樊城,”苏飞下认识地把声音压得很低,“关羽被调派镇守荆州后,兵刃直指樊城,只怕……”
子明,这些年来你一向在等候的机会,现在已经到了。
俄然听到身后有侍女轻声道:“苏将军请进。”
眼角余光却俄然瞥见,甘宁的眉梢微微一蹙。口中叨念有声。
“如何了,苏飞?”
“但是兴霸,这么晚了,”他不无担忧道,“吕都督远在陆口,你要星夜兼程……”
无所谓,现在我一心只想取下荆州。
苏飞屏住呼吸侧耳谛听,好久才听清楚“子明”二字。
苏飞手中托着当年他与金祎联络的那只花色信鸽,玄色尾羽间两根红色羽毛特别显眼。
甘宁始终谛视着吕蒙的面庞,看他说话时的模样,络塞髯毛中的嘴唇一张一合,神采安静,面庞没有哪怕涓滴的窜改。两人进了里屋,吕蒙唤人上了酒水。吕蒙不动声色地给他和甘宁各斟了一杯,酒水很清澈,带着雨后江水特有的芳香气味。
“慢着慢着,”甘宁吃了一惊,“他们有甚么意向?”
我能够等。
苏飞下认识地望望窗外的天空,又侧耳听了听鼓声——已经到了夜里二更。月明星稀的夜,四下里一片喧闹。偶尔闻声藐小的风声,从窗棂间游走而去。
苏飞只得依了他。
“将、将军,小的先去陈述吕……”府邸前一个兵卒见甘宁俄然赶到,不由大吃一惊,仓猝说道。
这年立春的时候,气候特别冷,像是前几年的三九天一样。江南罕见地下了一场大雪,积雪很厚,白皑皑地淹没了整座秣陵城。枝头的雪压弯了枝杈,被阳光一照,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阳光也不似先前那样暖和,被夏季包裹了一层寒霜似的。
“只怕刘备有篡夺荆州全境,向东扩大版图的意义?”
甘宁站在府邸门前好久,思忖了很长时候,终究还是改口:“大叔,是我。”
……
“无所谓。”
甘宁正要解衣寝息,俄然闻声院子里一声呼喊,紧接着便是一阵哒哒哒的短促脚步声。
或许正如同他是金龙的担当者一样,吕蒙也毕竟如果周瑜的担当者,并且会把这副争强好胜的性子,生长更甚。
“这么说来,子明你已经早有筹算?”甘宁被吕蒙波澜不惊的态度吓了一跳。
这“兄弟”二字,说出口的一刹时,甘宁内心俄然有些发怵。
现在你也是驻守陆口的多数督,当年我敢公开与周瑜争论不下,现在我也敢在你面前不卑不亢地陈述态度,尽我统统所能禁止你。
不然,我当年为何要在败北之际,放上面子向主公要求这个陆口守将的职位?
“兴霸!”
“免了,”甘宁含笑着摆摆手,“我跟子明是兄弟。”
甘宁略微思考了一下,俄然直视着苏飞的眼睛,严厉道:“是时候了。你先去问问伯言是如何个观点,我这就去会会子明。”
甘宁穿戴一身常日里不常穿的简朴玄色衣裳,腰间悬着“击水”长剑,头发半绾起来,没有戴冠,只插着一根发簪,余下一半披垂在肩头,跟着掠过的风丝缕飘飞。
“兴霸不必多言,过几日比及了信使,我便向主公上书,”吕蒙缓缓坐下来,又缓缓饮了一口酒,“并且,我能包管,既让东吴篡夺荆州,又不会让他曹操犯我分毫。”
“不错。”
“无所,突发奇想罢了。”甘宁咧嘴一笑。
却蓦地有些淡淡的失落。
两年里甘宁和苏飞没再与金祎联络过,而曹操的信使也迟迟没有来到江东。偶尔瞥见天空飞过的鸟儿,甘宁会跟苏飞调侃,说没准儿是曹操又变了心,转而想与刘备联手,一并攻打江东了。每当他开这类打趣时,苏飞总要像畴前那样挥起拳头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捶一拳,一边骂他一句“乌鸦嘴”。末端看着甘宁一边揉肩一边满脸光辉笑容的模样,莫名又感觉这个年近不惑的男人有些返老还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