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端陆逊仍在原位坐下。取了盘中茶寂静地单独咀嚼,面庞没有哪怕涓滴的窜改。
“孝则。”她俄然站住,轻声唤道,声音微微颤抖。
但孙晴不管这些。为了能放心出门玩上一回,两人殚精竭虑地做足了筹办。此时的孙晴没有像平常一样艳装浓抹,而是换上了吴郡城里浅显百姓家的女孩惯穿的高腰深紫色大袖宽衣,下着刚好掩住双足的淡紫色长裙,脚穿金丝线纫边的高头丝屐。衣衿上绕着淡金色绸缎,末端系着湖蓝色悬珠流苏。顾劭则是一副通陋儒生打扮,红色黑衽的宽袖粗布汉服,腰间悬着龙形绣花香囊和玉饰,没有戴冠帽,乌黑的头发绾起盘在头顶,加一条青蓝色头巾与一根雕镂精彩的木簪。精美而帅气的脸庞有着未谙世事的纯洁,一双眸子好像夜空里的星斗,清澈通俗。
顾劭望着她调皮敬爱的模样,不由含笑出声。固然江东顾氏氏族名誉极大,但顾劭仍愿保持一贯的通陋儒生风格。现在的他会害臊、会难堪,会像个孩子似的喜怒无常。
“方才那人,名字叫陆逊,是吗?”顾劭看不到孙晴的脸,但他能感遭到,此时她的神采必然非常尴尬,“我熟谙伯言,陆琪是他远房的姐姐。”
只是不晓得这般的纯真天真,如果放在了风起云涌、动辄白衣苍狗的乱世,究竟能保持多些光阴呢。
“现在我一时半会讲不清……我们快走吧,他很快就回到这里来的!”孙晴却更加镇静。
孙晴定定地望着陆逊的脸,看他的神情由奇特垂垂变得难堪,再垂垂带上几分嗔怒与不解。陆逊把眸子转到眼角上眄了一眼顾劭——此时的他仿佛全都明白了,只是淡定安闲地端起茶杯,切近双唇,再不动声色地抿上一口,一副事不关己我自明净的模样。
孙晴的身子微微一颤。
两人仓猝离了茶社,一起寂静着顺着街道一侧的石子路向前走。吴郡的繁华地段连绵数里,但四周刺耳的喧闹人声已经完整入不进孙晴的耳朵。她牵着顾劭的手,十指相扣。他掌心的温度第一次让她感觉浑身不安闲,让她感觉,含混的情素毕竟是毒酒一樽,而运气,却恰好要掐死她仅存的和顺。内心俄然有种千言万语想要一股脑儿地倾诉给顾劭的打动。
两人肩并肩沿街走着。吴郡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白日车水马龙,夜晚灯红酒绿,热烈不凡,果然名不虚传。偶尔瞥见三两成群的孩童,稀少的头发梳成总角挂在脑袋两侧,笑着闹着,大家手里拿着一只粗糙但健壮的纸鸢。
但顾劭还是闻声了。他微微一笑,笑容好似初春方才融雪的溪流般,夹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斯文气质。他回身,揽住孙晴吹弹可破的双肩,俯身凝睇着她的头顶。四周的车水马龙仿佛一下子消逝不见了,偌大的天下变得空空荡荡,全部仲春时分的吴郡城里只剩下两小我。
因为孙晴的脚步停得俄然,顾劭又向前迈了半步才愣住,一只手臂被她向后牵着,弯成都雅的弧度。
“多数是托了父亲的福分,”顾劭谦善道,“倘若我生在浅显人家,除了四周之事比现在安适些,倒也没有何大的分歧。”
“孝则,”孙晴抬头望着顾劭无瑕润玉般的脸庞,白净光亮的双颊浮起淡淡的红晕,“你既然是世家子,为何不想着有朝一日功成名就、立名千古呢?”
偶尔有藐小的风儿卷起来,吹动孙晴身上的流苏与顾劭的头巾一角。
“没想到,没想到啊,”陆逊坐在窗边,望着楼下的一片繁华苦笑,清幽的茶香缭绕四周,“主公,孙仲谋,我一向觉得你是这个天下上独一值得我信赖的人——没想到到头来你也在棍骗我。”
毕竟,爱情这类朦昏黄胧的东西,是烈火,是鲜艳的鲜花,更是一盅能够深切骨髓的迷魂毒药。一辈子只能有一次的轰轰烈烈,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挽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