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身姿健硕、金甲黑袍、倒提长刀。经历血战,额角的金色碎发有些混乱,但涓滴袒护不住那份傲然孤单的、雄狮猛虎般的派头,反而为他平增一抹不是大家都能具有的、凛然的豪杰本质。
昂首与凌统四目相对的顷刻,甘宁浑身不自发地微微一颤。
蓦地,苏飞眉梢蓦地一颤,睁大的眼睛在高凸的颧骨与粗而稠密的眉毛的映托下愈显得炯炯有神。
不料旋即便俄然闻声曹军阵营中有人歇斯底里大喊道:“停止!”
“这么说来,这张文远倒成了你的仇人了?”苏飞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打趣道。
笑容泊在阳光里,也乍然带上了些阳光的味道。
“方才有了主公那句话,也能滋长你那傲气,”苏飞开打趣地用食指尖指着甘宁的鼻梁,放声大笑道,“‘孟德有张辽,孤有甘兴霸,足相敌也’,主公已经把你跟张辽放在同一名置上了——想到过没?当年无恶不作的水贼头子,也能有明天?”
那一刹时,孙权仿佛感觉,面前这个穿戴一贯的鲜红衣裳,身姿矗立的年青人,已经不再是他所熟谙的凌统了。
不知甚么时候,天空中的鱼肚白已经渐染成染透半边天空的红色。浓云在东方的天空绝顶散去了,金灿灿的阳光照过来,仿佛往一盆浓烈成玄色的蓝墨水里泼了清澈的水,将那浓烈的蓝玄色一点一点稀释,终究变成水晶一样洁白的湛蓝。
“那将军应当与兴霸不相高低,”凌统自嘲似的笑笑,又下认识地伸脱手臂望望上面狰狞的枪伤,“如果真让我跟兴霸正面比武——如果他想,他就能像当年杀我父亲一样,杀死我。”
吕蒙走出营帐,望着那滚滚浓烟,如有所思。
甘宁捏了一把汗,但凌统仿佛并没有将面前的人与当时差点儿要了他的命的乐进联络起来。一把三节棍在他手里工致地百转千回、高低翻飞,刹时变成千把万把,破尘掣风,银龙电扫。很多回合,二人不分胜负。
孙权沉默,未曾责备凌统,只是缓缓叹了口气。
远远地闻声一阵响彻寰宇的号角,一队人马精力抖擞、阔步昂扬朝这边缓缓行进。一百人的步队,大家身上沾满鲜血,红色的鹅翎几近被血染成纯粹的红色。血迹还未干枯,被朝阳一照,熠熠发亮。
“谈笑了,主公,”凌统含笑着打断他,蓦地回眸的刹时,棱角清楚的白净面庞一半泊在烛光中,愈显得温润如玉、清秀动听,“他先前欠我家一条命,那会儿又还了我家一条命,我没有来由对贰心胸感激。”
正思忖间,俄然闻声了望台上兵卒一声奋发民气的喊叫。
“文远”,而不是一贯带着鄙弃的“那家伙”。
甘宁也跟着笑了,内心策画着主公的意义不就是但愿我能在阵前与张辽堂堂正反比试一场么,因而刚要收刀施礼,俄然闻声阵前惊雷普通传来一个年青气盛的声音。
“你感觉呢?”甘宁冲他轻松一笑。
“主公,统愿敌张辽!”
末端又将酒樽端至唇边,手却僵停在那边,目光钉在一个角落里,如有所思。金灿灿的阳光从大开的帐门处斜射出去,倾泻在他方才披垂下来的金色头发上,明晃晃的。耳边和两鬓的金发碎但稳定,如有若无的几丝被轻风散到睫毛和唇边,为他的勇武气势里平增几分温存谦恭。
甘宁举杯的手再次僵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神情倏忽变得很丢脸。好久他才牵涉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木讷点头。
“兴霸,老头子亲身来了,”战车上观战的孙权一边对身边横刀立马随时待命的甘宁笑道,一边指指曹军正中心一面红色伞盖,“夜里你把曹营搅了个底朝天,老头子怕是不放心,要亲身来看看你是甚么样的人。”说罢不由哈哈大笑,下颚上浅紫色的髯毛被风撩起,与腰间的金黄色流苏一个角度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