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树叶裂缝映在地上,似开了一地水墨樱花。小巧怔怔望着脚边磨得发亮的青石板,俄然开口:“兰儿,我要嫁人了。”
龙腾等了霜兰儿好久,见她终究返来,缓缓笑起来:“霜霜,你做甚么去了那么久?你让隔壁徐婶帮你看铺子,日落时徐婶本要替你关门,幸亏我及时返来又帮你看了一会儿。”
“少筠。”她用心喊得亲热,顿一顿,她走近一步,神情更当真,“你说对了,我真的喜好你了。”
穿透重重人群,他们就这般遥遥相望,相互眸中皆是骇怪与苦痛。
小巧从托盘中拿起绣球,眸光自人群中扫过,她看到哪处,底下的人便冲动地跟着她望到哪处。六合仿佛突然温馨,她的视野终究落在龙腾身上,他那样刺眼夺目,翠色锦袍,腰束白玉长带,头戴金翅冠,单独占尽风骚。那一刻,她眼中再没旁人,拿着绣球的手微微抬起。
洪州城的方府富甲一方,宅院依山而建,地处喧闹的山腰,非常气度。本日府门大开,门口摆着长案,案上铺着红缎,摆着几只巨大的水晶盘,内里搁满红包。凡是本日到府,非论男女长幼,方府都会出一份喜钱,可见财力薄弱。
霜兰儿摇一点头,只道:“本日累了,我想早些打烊,也不想算账了。明日挂上盘点的牌子,就不开门做买卖了。”
奉天小声道:“不清楚,看模样像是绣球招亲。王爷要不要躲避?我们微服出来,不便透露行迹。”
天涯,红日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山风吹过,落叶翻飞飘零。
霜兰儿低叹一声,“即便我带他去,若他接了绣球却不肯与你结婚,你有没想过,到时又该如何办?”
小巧字字清楚,若风过留痕,“兰儿,你喜好龙公子吗?”
霜兰儿菱唇微动,刚想劝。
霜兰儿心跳尚衰弱,仿佛案前腾跃着的火光,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盗汗,“我没事。”
正厅中非常窒闷,氛围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挂件青铜制成,刻着镂空斑纹,似好久之前的东西,又似曾几次被人摩挲,磨得青铜程亮。
龙腾笑着接过红包,拉着霜兰儿往里走。
霜兰儿这时才发觉是那里不对劲,她望了望龙腾,秀眉一挑,道:“喂,你如何会在我的阁楼上?男女授受不清,你不晓得吗?”
小巧静肃立在霜兰儿面前,两鬓长发微垂,更显荏弱无骨,缓缓开口道:“我喜好他,其他如何都无所谓。哪怕……”她顿了顿,神情愁闷,“哪怕他喜好的人不是我。”
“当然是真,大家都说小巧有帮夫运,保管顺风顺水。”
霜兰儿解释道:“听闻方进益有九个儿子,射中无女,领养小巧后当作亲女心疼。那老者应是富绅方进益,别的九个是小巧的哥哥。”
小巧用力拭去泪痕,神情倔强,“老爹说,明日洪州知府的公子会来,老爹说嫁给他值,甚么叫值与不值?我不喜好他,余生和他一起度过才是最最不值。如果我喜好的人,哪怕只和他过得几日,那才是真正值得。”
小巧点点头,“我年纪不小,现在十九,过了年就二十。老爹定要让我抛绣球招亲,就是明日。曾来提过亲的人都会来,老爹说我必须从当选一个,结婚的日子也选好了,就在绣球招亲一月后。兰儿,我真的……”似再说不下去,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奉天细心望了望,“像是,也不能必定。王爷,方进益坐在高台上,唤他一问便知。”
龙腾作势很尽力地去想,他一手撑着额头,似想了好久好久,终苍茫地摇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