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东风虽晚,却也到了。
她未急着去蘸墨,而是望着面前乌黑的宣纸很久,似是在思忖着甚么。
一盏热茶氤氲的长几前,一身淡绿衣裙的美人垂首作画,凝神而投入,眉眼半垂,皓腕纤细,落在世人眼中,本已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而其笔下画的究竟是甚么,反而没有那么首要了。
一听着金二蜜斯,四下当即有着长久的沸腾。
不但是她,就连冯舒志等人也皆被完美地避过了。
袁枚的脾气虽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暖和儒雅,但绝非趋炎附势,借机阿谀之人,反之,得他青睐者,非是品性极佳者便是才学不凡之人。
那边冯英廉也已坐了下来,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
夫君官升一品,迟迟不急着请封诰命的太太也实在是少见的。
真是好笑。
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处的金溶月眼神微微又冷了几分。
她不比金溶月,无才名在外,在一干文人雅士眼中不过只是个浅显女子,自是没人美意义冒然阿谀的。
可较着不敷的是笔力不敷。
然在世人眼中,虚真假实,向来如此。
====
“锦书——”
“……”
被冯霁雯搁放在茶盏旁的竹签,签头之上朱砂描着的恰是“净月”二字。
刘鐶之只是如此想着,并未多言。
十二岁那年便被袁枚先生支出门下,近年来更是不乏好作品问世,出自其手的很多诗词皆是在坐之人耳熟能详的。
“笔法精美,意境逼真,实为佳作。”
刘鐶之也微浅笑了笑,目光却未在这幅画作之上逗留太久。
可这幅画,却也实打实的埋没玄机。
这圈套设的如许好,她若不跳,反倒可惜了——
“甭管懂是不懂,画是给人看的,瞧着都雅天然就是佳作!”
如此多数文生再看向冯霁雯的眼神里便多了一抹规矩的摸索。
又因冯霁雯之前“名声特别”,有好亦有坏,故而大家眼中便有着分歧的意味在。
侍童将宣纸举起,例行到各桌面前供人抚玩。
她这才迟迟地蘸墨。
金溶月见状无声嘲笑。
在他眼中,金溶月固有些才华,但更多倒是被人给‘神化’了。
冯霁雯正衡量间,又听自家老爷子朗声念了二字签文。
前后不过是写一幅字儿的工夫。
她将笔搁下,对着侍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中间有人笑道:“你懂画儿吗?”
不管这段光阴以来金溶月有过几番不知真假的传言,但其远播的才名,倒是未曾摆荡过的。
而若从细节与神韵处动手的话,最多也只能称得上中游罢了,与‘佳作’二字,还是有一段间隔的。
见他一派悠然得意的神态,袁枚笑了一声。
这类温馨令人感到一丝堵塞的难堪。
装模作样——
改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