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也跟着跪了下去,含着泪道:“奴婢爹娘自有大哥照顾,女人若不肯走,奴婢亦会跟随您到最后!”
佟雪抬头靠在浴桶边沿,阖上双眼,声音降落,“就算我死无葬身之地,也会替你们几个安排安妥。我们且安稳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走?为何要走?”佟雪目光泛冷,霍然起家下床,除下衣衫,步入浴桶中。
暮春的天,晨光初升,氛围中渗入着丝丝暖意和缕缕花香气味。
佟二婶刻薄的声音刚起。便被佟老太太厉声打断。
“大人!”喜娘的声音仓促响起,在何之洲一记厉目下,又生生咽了下去。
定远侯府中的各位主子,自始至终未曾露面,竭力保持着这个百年落魄侯府所剩无几的庄严。
将匣子翻开,目光触及一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约莫二三十来张,另有三个铺子并两个庄子,及五百亩良田的地契。
没过一会儿。外间的喧闹声起,一身大红喜服的新郎大步走进内室,密意款款道:“阿盈, 我来了。”
两行清泪无声自眼中溢出。
这晚佟雪做了一个梦。
佟雪一夜未曾阖眼,眼底充满红色的血丝,目光怔怔愣愣,了无一丝朝气。
恰好是今先人嘴中吐出!
佟老太太这是将她毕生的积储都拿了出来。
佟二婶双唇爬动,终是愤激不甘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何之洲对她尚余一丝至心?
“女人!”珍珠跺了顿脚,眼眶泛红。落下泪来,“您如何就这么倔!”
但是直到她们走到近前,佟雪也未曾起家相迎。
佟雪笑,白净的手指悄悄抚弄腕上一对龙凤镯,“待会儿那人来了后,你们就退出去,拿着匣子,躲在偏房莫出来,待火起,便趁乱逃出去,寻个山清净的处所,好生过日子!”
“雪丫头,你可别太不知好歹...”
屋中一时静了下来。
佟雪被喜娘搀扶着与何之洲行完礼后,便被送往喜房。
“嗯!”她重重应了一声,挽起袖子,将帕子浸入水中,为佟雪沐浴。
“住嘴!”
五更,吹吹打打的声音模糊传来,珍珠如临大敌,面色凝重道:“女人,迎亲的步队到了。”
佟雪待房中不相干的人消逝殆尽后,方独自揭了盖头,低声问珍珠:“统统可已筹办安妥?”
佟雪不动,珍珠和翡翠也垂眸而立,佟老太太和佟二婶碰了个软软的钉子。
她双目似能喷火般瞪了佟雪一眼,仇恨不甘地跟在老太太背面拜别了。
何之洲躬下身,去牵佟雪的手,在抓到一手的汗津时,薄唇掠过她的耳垂,似恋人的私语般呢喃道:“本日他们给你的尴尬,来日我十倍替你讨还返来!”
佟雪将手抽离。面无神采道,“祖母何必在我面前演戏?也不怕酸了牙缝!”
佟雪嘲笑一声,可惜已经太晚了。
翡翠扯了珍珠一把,梗着脖子道:“大不了到时我们陪着女人一块儿赴死便是!”
一起颠簸,来到何府,比之在定远侯府遭到的礼遇,何府高朋满座,前来道贺的来宾很多。
她有些记不清,有多少年,未曾有人唤过她阿盈了。
“女人!您随奴婢们一起走!”珍珠急地满面通红,“奴婢没法儿眼睁睁看着您赴死!”
佟二婶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楠木匣子,心似被针扎般抽疼。
珍珠内心抽疼了一下,声音哽咽道,“女人,我们还是走吧,天大地大,总有我们一处容身之所!”
佟雪嘴角微翘,和婉地站起家,俄然间天旋地转,何之洲竟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吹打声愈演愈烈,佟雪在零散几个仆人的围观中,被何之洲放入了花轿。
半夜时分,定远侯府里里外外都已忙将开来,皆因本日是大女人佟雪出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