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豪杰。是非成败转头空……”头发斑白的先生拿动手中的折扇摇啊摇,须发飘飘,看着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本日我们不说别的,只说这临安城……”
潆洄转头见那女子渐行渐远,赶紧撑起一把泛黄的油纸伞跑进雨幕中跟了上去。
“但是街上的杏花儿如许多,我又凭甚么买你手上的这一枝?”女子稍显冷酷道。
见过世面的潆洄百无聊赖,转头看向了坐在窗边了望着远方的女子。
“这公主啊……”先生明显很享用这类被人谛视的感受,尾音拖得长长的,吊足了世人的胃口。
世人不由唏嘘,“生逢乱世,自当是成王败寇。败而不降,宁死不平,这魏国王族也算是殊偶然令的了。”
女子伸出莹白的手,接过那枝杏花细细打量,却没说出要买下杏花的话来。
“蜜斯,蜜斯,买杏花儿吗?”一个穿戴粗布衣裳、梳着丱发的小女人抓住女子的衣袖,睁着一双敞亮的眼睛希冀的问着女子。
小女人下认识的往身上蹭了蹭手,方才诚惶诚恐的借过玉镯,恐怕一不谨慎就打碎了这贵重的物什。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将那玉镯子还给了女子。
女子微微勾起唇角,声音如同潺潺的流水普通动听,“是个好孩子。”
女子一步一步走的极慢,仿佛是在看甚么,又仿佛甚么都没看。潆洄不敢粗心,亦步亦趋的跟在女子的前面。
“谷主,我们去哪儿啊?”潆洄迭声问道。
她刚想走上前去将小孩子拉开,免得谷主发怒,却瞥见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八年前的本日,梁国的铁骑踏入鄢陵,扼住了魏国的咽喉。魏王抵死不从,领着三千亲卫与梁国十万将士厮杀,终是寡不敌众,在城门外自刎而死。”平话先生道以折扇为剑,做了一个引颈就戮的手势:“魏王死了,魏王族也好不到哪儿去,魏王后领着后宫女眷全数吊死在了承明殿上,梁军走进当日魏王议事的承明殿取玉玺时,只见着合座缟素,甚是苦楚。”
“对镜容光惊瘦减,万恨千愁上眉间……”
女子一袭素衣翩跹,绣着高雅的白玉兰的广大的衣袂如胡蝶普通不住翻飞,给人一种将要乘风归去的超脱之感。
小女人说完便低下了头,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小女人踌躇了一会儿,不自发地咬了咬唇,终是道:“弟弟本日生辰,想吃一碗馄饨。但是家里穷,爹娘拿不出银子买馄饨。以是……”
潆洄倒吸一口冷气,谷主向来不喜别人触碰,这小丫头胆小包天,可要不利了。
一贯不喜多话的女子轻声问:“你但愿我买吗?”
亦或者说,是除她和谷主以外的其他听书人。
不知哪家的青衣唱起了悲苦苦楚的戏词,似在幽幽诉说着无穷的苦衷,低徊委宛的歌声跟着缓缓东风飘散在濛濛烟雨中,只余下无穷的哀婉缠绵不断。
平话先生公然一字没差的反复了潆洄心间溜过的那一串话,可她却没有半分雀跃。
真是不讲究,潆洄心中想。
小女人洁净纯粹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她眼巴巴地瞅着女子,毫不踌躇的说:“当然想!”
轻浮的紫纱帘缓缓拂动着,女子的容颜在时明时暗的光晕下影影绰绰,一如窗外烟雨普通迷濛。
小女人略微绝望。
“去该去的处所。”女子沉声应对。
“这承明殿里几十具着素的女尸里头,有王后,有夫人,另有王后身边的女使。却独独不见了魏王独一的血脉——以才情晓谕七国的长宁公主。”
潆洄不由晃了晃神。
饶是潆洄早已听腻了这段旧事,常常听到此处时,心中都会生起一丝淡淡的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