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眼，未曾瞥见男人的脸，只瞥见那微微泛着红色的镯子被一只骨节清楚的手捏在指间，再往上看，便是绣着云纹的月红色衣袖。
说着说着，她眼里便闪动着泪花：“他甚么都不晓得，却情愿娶我……”
两相沉默之际，身后俄然响起一道声音，模糊带着冲动与忐忑：“这镯子，但是女人的？”
她将伞举高，对男人道：“镯子是我的，可我不是甚么阿宁。”
“李家女人因为你毁了我的名节，你要对我卖力！”琼枝收起打趣的面孔，当真道。
谢修德自发还是挺能言的，可对着面前这个谈笑晏晏的女人时，脑筋一片空缺，甚么话也想不出来了。
姜蘅之冷酷的道了一声是，便悄悄地立在原地，不肯吭声。
她总不能奉告谢修德，他当日捡返来的黄莺就是她吧？
谢修德苦笑一声，连轮作揖道：“女人莫要如此，我并没有瞧不起女人的意义。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就只要一间破茅舍，家中没有积储，也没不足粮，嫁过来定是要刻苦的。女人何必如此。”
琼枝哦了一声，又道：“话虽如此，可我最不怕的便是刻苦了。”
“你说错了，不是具有过便能无牵无挂，恰是因为具有过，才更舍不得罢休。”
“我瞧你长得不差，又是个晓得文墨的，又未曾娶妻。”琼枝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嫁给你如何？”
谢修德抓紧了手中的书卷，紧紧抿着薄唇，考虑一二，又当真的看向琼枝：“女人是当真的？”
“这是奥妙。”琼枝神奥秘秘道。
面前公子的笑意生生僵在脸上，他仔细心细的看着姜蘅之的脸，不放过一丝漏处，渐渐的，那张都雅的脸上垂垂浮出了绝望。
谢修德有很多顾虑，他无父无母，又身无恒产，哪个女人嫁过来都是刻苦的命。这也便罢了，他一心向学，现在虽在长水镇做教书先生，可再过几年必然是要去挣一挣功名的，说不得还得变卖那一亩三分地筹那赶考的银子。
“女人如果无事，便先请回吧。男女有别，我就不请女人坐了。”谢修德道，未免琼枝感觉怠慢，还作了一个揖以示尊敬。
“愿言配德兮，联袂相将。”谢修德望着面前女子盛满当真的眸子，不由吟出如许一句来，待瞥见琼枝脸上的不解，又笑着添了一句：“我情愿娶你，琼枝。”
谢修德见她松口忙松了一口气，成果又听得她说：“但是我一个弱女子，没有亲人依托，没有家财傍身，能走到那里去呢？”
谢修德傻了眼，结结巴巴道：“不成，不成……”
谁知琼枝还是一副笑模样，绕着谢修德走了两圈，还不住打量：“你说的不错，孤男寡女在一处老是不好。”
固然涉世未深，琼枝却也晓得，如许的话说出口，定然是要被人视作妖怪，要被烧死的。她的确是只妖不假，可她也不想在得道之前被人害了。
琼枝转过甚来回望她，眼里有诉不尽的愁情：“我是妖，违了天道，哪儿另有循环？我不怕死，但是我怕，若连我都死了，这世上谁还记得谢郎，谁还记得我，谁还记得我们曾经相爱呢？”
“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
“这镯子，但是女人的？”男人见姜蘅之不答，又问了一遍，语气中的冲动愈发明显。
“你看我这当真的模样，像是儿戏吗？”琼枝不悦的问道：“我无父无母，没甚么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的端方，只要你肯娶，我就敢嫁。”
姜蘅之却笑了一声：“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甚么阿宁。”
“人间之事，大略都是必定的，就像我与谢郎。”琼枝抿唇一笑：“明显从未了解，他却恰好情愿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