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迎亲是要一道一道门过出去的,中间每一道都有女眷禁止,变着体例难堪。新郎若不被折腾得满头大汗,用力浑身解数,是不会被放出去的。王公贵族的婚事本不必如此,唐瑾却道要将她娶做老婆,而不但仅是泉亭王的正妃,便不怕费事的安排下了与官方嫁娶不异的戏码,——固然这戏要费事的是他本人。
端木怀上前扶起,又让人拿来所赐之物。
端木怀穿戴明黄的龙袍,戴十二旒白玉珠冕冠。一众禁卫在门外排开,端木怀进门牵过在一旁凑热烈的唐碧,对唐瑾说道:“你我兄弟,本日你终成良伴,为兄亦有贺礼!”说着便让人抬上来。
语不传六耳,听到这话的尉迟晓羞红了脸。这是多么露骨香艳的辞句,加上此情此景,她只羞得恨不得立时躲到帐后。就在她要嗔未嗔之时,乳丁朱门大开,有禁卫高唱:“圣上驾到——”
“不要怕。”唐瑾不知甚么时候站到她身边,隔着衣衫轻抚过她的脊背。他呵气如兰,痒痒的吐在她的耳后,“我抱你到床上去。”
房门收回“吱呀”的响声,一盏烛光从暗中渐渐靠过来。
雒邑是唐碧的封地,因她身份特别,常日里便是皇亲贵胄都不会以封地来称她,便是要恭恭敬敬叫声“郡主”。今时端木怡当街叫唤,毫不矜持身份,已是面子全无。她身上只是家常的衣裳,一起骑马奔来头发狼藉,不知是如何从家中偷跑出来。
唐瑾长拜,“微臣不敢。”
巽国与兑国的礼法相仿,婚嫁都是要在傍晚时分停止。尉迟晓悄悄的坐在望山楼内,内里已经闹翻了天,却还不到她这个新娘出场的时候。她穿戴红黑相间的喜服,内里罩的那件褙子的长度早就超越了褙子的范围,喜娘将拖尾叠了,稳妥的放在她的身后。
“是出了些事,”唐瑾放下烛台上了床,“金陵那边,嗯……长宁郡主殒了。”
新房内宝炬摇红,麝裀吐翠。唐瑾尚要出去应酬,面上的礼都行完了,尉迟晓便在如是、我闻的奉侍下去了大妆。结婚的装束烦琐,只算头上的金凤簪就有九对,不消说面上的胭脂花钿,洗了三盆水才算洁净,又要理顺头发,重新梳成百合髻的款式,简朴插两支凤首金步摇。这面刚清算好,唐瑾已经返来了,他身上干清干净,也不见甚么酒味。
阁楼外有人喊:“大师静一静!新郎该吟《催妆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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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忽而一阵轰笑声,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来迎新妇子喽——!”
就听有低一声、高一声的奖饰:“泉亭王出口成章,这诗做得好!”
尉迟晓捧着茶杯轻叹,“谁能猜想。”又道:“如此,岂不是很将近有兵事?”
“王爷自幼伴随圣驾,凤采鸾章,不愧为我大巽奇才!”
尉迟晓不晓得该做出甚么样的反应,教引嬷嬷虽说了同房之事,但老是“纸上得来终觉浅 ”,最首要的结论也只是叫她顺服夫君的意义。可非论教引嬷嬷如何教诲,那毕竟只是言传,而她的夫君此时正抽开她的衣带。尉迟晓本能的按住他的手,唐瑾不由笑了,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去把蜡烛吹了。”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
“两心他自早心知,一过遮阑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
目睹是一卷半人多高的卷轴,两名禁卫摆布拉开,世人见是一处楼阁的图纸。另又内监大声唱道:“陛下赐珍宝阁一座!内有碧玉象耳夔龙纹瓶一具,青玉镂夔龙尊一具,鸾凤和鸣玉山子一座,凤鸾花草白玉屏风一座,田黄石五老图摆件一座,金银花菩萨一躯,真金菩提小座塔一枚,青花釉裡紅開光鏤空花草紋蓋罐一具,檀香缕金银棱装铰函两枚,鎏金双凤纹带盖大银盒两枚,四鸾衔绶纹金银平脱镜两枚,流云百福象牙手枕两枚,卧虎金兽镇纸两件,十六环踥蹀金玉帶一条,金丝盘缕飞凤臂钏两件,云头凤纹镶宝石金掩鬓两枚,白玉凤鸟海棠钗一对,……恩赐金银玉器宝贝等,总计二百六十二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