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皇上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幼年老成。”
卿离入宫时，已是晨光熹微，殿中灯火渐次燃烧。
建章宫，她宿世来过数次，无不是禀告状况，或受封领赏。本日倒是以罪人之身，等待发落。此中反差，让她沉默一哂。
“皇上，民女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沈清欢似非常踌躇。
李公公在中间咳嗽了一声，提示他们现在不是“话旧”的时候。
“朕的身边，天然是洁净的。”皇上望向空荡荡的殿门，仿佛那边站着谁：“即便有过，也早已死了。”
撤除墨黑的大氅的顷刻，倾世之容，似点亮了全部建章宫。
殿内沉寂半晌，皇上再开口时，语气已和缓：“起来发言。”
沈清欢谢恩，就在起家的时候，瞥见他颈侧的皮下，仿佛有一物如线，缓慢划过，直奔要穴而去。
“本来陛下也知晨风阑馆。”卿离并无凡人的恭谨，还是笑得风情万种：“看交昔日安然，靠的还是您的庇佑。”
他脱手如电，刹时指尖已按在皇上颈侧关键处，李公公惊呼一声。
“谁？”
终究，卿离的眼神垂垂停歇，指尖一点点抽离，像在拉一根长丝。
“此话怕是言不由衷，不管太子宁王，只要攀附上一人，便有享不尽的繁华繁华。”他的话，她只笑了笑：“如果经历过存亡，便知人间浮华，不过是幻境一场，不值得追逐。”
但现在的沈若芷，却像是消磨了统统锐气，眼中只要世俗的算计，为他不喜。
她缓缓仰起脸，视野相接，皇上微微一怔。
那名所向披靡的女子，也曾具有如许的目光。
皇上久久沉默，最后长叹一声。
卿离的目光，微微一凝，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这宫里，也有苗疆之人么？”
沈清欢垂下眼睫：“风阑馆主，卿离。”
她赌的就是这一把。
“不知皇上可曾发觉过，血脉经络中，似有异物涌动？”沈清欢的话，让皇上眼神一震：“这是何种病症？”
沈清欢被宣召进宫时，并无惊奇。她一己之事，却牵涉了太子和宁王，天然会引发皇上的大怒，另有猎奇。
皇上缓缓阖上了眼，卿离眸中，亦似翻滚着惊涛骇浪。
“这恐怕不是病，而是因为皇上，”她顿了顿，缓缓道：“中了苗疆蛊术。”
“这便是虫尸。”他摊开掌心，一滩血红中有瘆人的黑：“陛下体内，起码另有千万只如许的蛊虫。”
曾经的赤焰将军。
他的手，紧紧握住椅上的赤金龙首，很久才道：“可有解蛊之法？”
面对如此锋利的指责，沈清欢毫有害怕，安静回道：“琴玥只是浅显女子，此生惟愿平安然安活着，其他并无期望。”
卿离看了他半晌，一步步走上玉阶，皇上亦未喝止，任凭他近前。
“说。”
卿离不觉得忤，笑着环顾四周，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沈清欢，嘴角抽了抽：“我就说如何会被召进宫，本来是你把我拖下了水。”
连皇上也有刹时的失神：“不愧为风阑馆主。”
“你就是琴玥？”他冷声道：“真是好本领，竟将朕的两个儿子，耍弄于股掌之间。”
“因外祖父是太医，民女也略知些医理，本日看您的气色，怕是已危在朝夕。”此言一出，李公公仓猝禁止：“不成胡言……”
皇上冷哼了一声：“朕不过是见你见机，既未大肆张扬，亦无贪赃枉法，才懒得理睬。”
“民女对此，并不精通。”沈清欢摇了点头：“但有一人，或许有体例，就怕皇上不肯用他。”
他未答，只淡淡看了一眼沈清欢。
卿离这才转入正题：“陛下召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