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哭诉,屋内便静的落针可闻,女人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老太君。
“如何叫这么个名儿?”
也是,传闻城里大户人家小妾之间因为夏季里一点洞子货都能暗自争斗好久,现在她被亲爹找到,冒然回府,必然是顶了甚么人的位子,碍了甚么人的眼……
老太君戴着翡翠戒子皱纹满布的手便一下下抚秦慧宁的头。
“因为养母从小溪边儿捡了我归去,就叫了小溪。”
老太君瞧不得长房独一的孙女落泪,搂着秦慧宁心肝儿肉的叫着,“你别悲伤,也没人敢叫你出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如何就不是你爹妈亲生的了?这事儿没个准儿,保不齐带返来的是个处心积虑攀繁华的野种!不管如何,祖母都要你,都喜好你。”
阳光透过糊着高丽明纸的格扇窗晖映出去,将屋内一应精美的红木雕花安排镀上一层柔光,座椅上一水儿的淡绿云锦撒花椅搭,地上铺着波斯来的斑斓花开柔嫩地毡。地当中摆着炭盆,里头早早的燃了上好的银丝碳,有两名珠光宝气的少妇正搬了交杌坐在炭盆旁取暖,另有五名娇俏的少女围在临窗安排的红木快意雕花罗汉床旁或站或坐。
秦嬷嬷心下凛然,四女人果然是最得宠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在老太君内心的分量竟然涓滴不减!
被她一双清澈明丽的杏眼看着,老太君竟莫名感觉有些不安闲,冷冷的又道:“传闻你这些年都单独一人藏身在深山?”
“老太君,大老爷、二老爷、大爷、二爷返来了。”门外,小丫头回话的声音非常清脆。
秦寒顾恤的叹了口气,对这个自小盘曲的堂妹,他非常顾恤。
她的面貌,竟与秦家大老爷秦槐远年青时候足足有七分类似!
“宜姐儿?”老太君挑眉。
与室外比拟,老太君常日宴息所用的侧厅此时暖和如春。
少女抿了抿樱唇,回想堆栈中二堂兄秦寒教诲她的礼节,灵巧的跪下施礼:“孙女见过祖母。”声音仿佛新莺出谷,非常动听。
老太君撇嘴,一面安抚的拍着秦慧宁的手背,一面抉剔的将面前的女孩打量了一遍。
老太君感喟着,拉着蓝衣少女的手哄着道:“慧姐儿莫哭了,你哭的祖母心肝儿都要碎了。”
梁城地处两国边疆,烽火骚动十余年未曾停歇,已是十室九空的情状。
屋浑家不约而同噤声,神采各别的看向她。
“宜姐儿,如何还不知给你祖母叩首?”秦槐远冷酷的道。
秦慧宁抽泣着靠近老太君身边,腮边挂泪,一双敞亮的杏眼早已哭的肿成核桃:“祖母,孙女白受了您这么多年的疼惜,孙女愧对您,愧对秦家……孙女如何会是假的呢,如何会是假的呢……”
吉利摇点头,葱白指头点了点兴宁园的方向,比了个堕泪的手势,“二夫人、三太太都在兴宁园劝着呢。”又正色问:“老爷可将人带返来了?”
老太君阴了脸面,沉声道:“人返来了?”
老太君倒是讽刺一笑:“在溪边儿捡到的就叫小溪?如果狗窝里捡到还不叫狗子了?无知愚民连个名字都不会取。我看你也别叫甚么宜宁了,你也配不上叫宜宁,就还是叫小溪吧。”
这场面温馨至此,旁人那里有看不懂的?二房三房的女人们就都跟着动容出几滴泪来。
不管如何,只要老太君肯疼惜,她就还是长房的嫡女!
“因为兵戈,城里民不聊生,有很多发国难财的专拐人去卖,养母身后,我怕被人拐走卖了,就单独去了山上。”
到廊下,有尚未留头的小丫头子殷勤的双手捧上个温度适中的黄铜暖手炉,“秦嬷嬷返来啦。”
二人掀帘子进了屋,将暖手炉撂在外间墙角鼓腿束腰的红木圆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