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口雍和堂冯郎中到了,因翠云病沉起,不得身子,便放下床帐,请入眠房诊脉,玉娘与柴世延明间里坐下,不大会儿冯郎中出来行了礼道:“瞧得二娘这脉息不大甚妥,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有力,右关濡而无神,肺气衰弱,脾土被肝木禁止,心气虚而生火燥,可见夜间不寐,不思饮食,光阴久了,便成了如此身心俱虚症候,若不尽早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玉娘不想这厮竟说出这番话来,这是摆了然要往本身身上推,想得美,她眸色淡了淡道:“虽是内宅妇人无甚大见地,比不得你们外头行走,却也要个端方,没有端方怎成周遭,便爷心再偏些,也要讲个理儿,该罚当罚,才是治家之道。”
若为了翠云发落了二姐,柴世延确有些舍不得,董二姐知情见机儿,比之翠云,不知强了多少,他是故意用话儿试一试玉娘。
进了外间只见柴世延与玉娘两人一个一边坐炕沿上,瞧神采倒也瞧不出甚么来,董二姐到了跟前福身下去,玉娘瞥了她一眼,悄悄抿嘴,这么一会儿工夫,倒换了一身素净衣裳,脸儿上脂粉也不见了踪迹儿,头上银丝儿髻摘了,只插了一支金裹头簪子头上,鬓发蓬乱,脸儿黄黄儿,腮边泪痕尤存,身子抖颤颤,眸光怕惧怕福身下去,便明知她欺负了人,现在瞧来,却成了委曲苦主,这等心机,又岂是凡人能比。
柴世延倒没如何,只瞧了瞧玉娘,忽视侧身凑到她耳边悄声道:“莫不是玉娘仍吃着味儿,若如此,爷罚了她与玉娘解气如何?”
董二姐神采一变,那里敢把那样话儿当着柴世延说出,只呐呐半晌儿,垂下头去一个劲儿抹眼泪儿就是一字不说,玉娘暗哼,今儿便发落不去她,也要让她晓得个短长,免得今后欺到本身头上来,便唤了赵婆子近前道:“想来三娘记性差,忘了当日说过甚么话儿,你若记得,替她说来,也免得我们这儿白搭工夫。”
柴世延却未瞧董二姐,只对玉娘道:“爷是主子,这内宅之事还是你发落安妥,就似你说,没端方怎成周遭。”
柴世延倒是真没想到翠云病如此短长,虽不喜她,到底是本身女人,便生出一二分怜意惭愧,开口道:“说这些何为?尽管开你方剂抓药来,若吃好了,爷别的有赏。”冯郎入耳了,哪敢怠慢,忙去写方剂使药童去抓药,交代了煎法儿,柴世延赏下五钱银子,使小厮送了他去。
安然想着爷眼色,清楚内心舍不下这董二姐,便这会儿一颗心都大娘身上,今后却也难说,董二姐那些手腕使出来,不定又把爷勾了来,倒不好获咎她,想着卖她个好,也不是甚么大事,便接了钱。
柴世延自是晓得,内宅也要端方,若无端方,迟早是破家祸端,只内心实在有些不舍董二姐,故意与玉娘谈笑几句岔畴昔,想来依着玉娘平生性子,抬抬手,也便畴昔了,不想玉娘却义正言辞说出如许一番大事理,倒令他有些讪讪起来,神采便有些僵。
那地上董二姐把两人之间眉眼儿官司数瞧眼里,直觉内心一阵阵儿发寒,若爷不护着本身,任玉娘发落,不定是个如何成果,又想,这玉娘虽现在与爷和缓,到底也要顾及些,这事说秘闻论起来也不过两句吵嘴,真罚狠了也说不过,传出去,她也甭想落个贤能名儿,玉娘一贯重名声,必不会落了话柄去。
想到此,心下略定,却听玉娘道:“mm刚来没多少日子,便不知端方也可谅,姐妹之间一处,有个吵嘴也不免。”董二姐听了话头,不由松了口气,暗道,她果然忌讳着爷,却忽听她话音一转:“虽可谅,到底惹翠云病卧床,若罚了mm怕爷心疼,若不罚,翠云这里又实在交代不过,不若如此,从今儿起,你莫回你那院子了,就翠云这里住下,与她奉几日汤药,就当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