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循名誉去,只见一个嬷嬷捧动手里的一包东西正向苏姨娘这边走来。苏姨娘用绢帕轻捂着鼻子,用手掀起了承担的一角,只见承担里鲜明是一双男人的靴袜外加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看那靴袜的格式色彩均不是像沈檀春常日里所用的,苏姨娘眼底尽是嫌恶的神采,心中冷嗤一声,公然是贱胚子出身,竟然能在房中被搜出这些东西,可想而知这雪园能洁净到那里去。苏姨娘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小脸煞白的水姨娘,随即转头冷冷的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人,道:“说吧,这东西是谁的?”
李嬷嬷敛了脸上的笑意,清了清嗓子,扬开端大声答道:“回姨娘,沈府家规,如果下人私相授受当受三十大板外加充公三个月的月银,情节严峻者逐出沈府,如有卖身契的可直接发卖给人牙子。”
苏姨娘傲视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翠,冷哼道,“看来不止是不知廉耻,还得加上一条私相授受!你这丫头,莫不是当我沈府的家规是安排不成?!李嬷嬷!”苏姨娘提亮了声音喊道。
小翠跪在地上,早已是抖如筛糠,却还是咬着唇,边叩首边哭诉道:“奴婢知错了,求苏姨娘饶了奴婢!这东西……原是奴婢为了家中表哥所制,因为这段时候奴婢忙着奉侍水姨娘,便没来得及将它拿出去。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说话间,额头磕在地上的青砖直嘭嘭作响。
苏姨娘望着惺惺作态梨花带雨的水姨娘,却不由考虑起她话中的意味,如此公理凛然不讲情面,倒有点不像她熟谙的水姨娘了。思忖半晌后,目光渐渐浸了一丝凉意:“既然水姨娘如此说,那姐姐我也只好按规章行事了。”说罢,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翠,冷声道:“小翠,现在你犯了家规,我便不得不罚你,那三十大板你是躲不掉的!不过念在你是初犯,就临时留下以观后效。如有下一次,数罪并罚,你就直接跟着人牙子走吧。”
身后不远处的李嬷嬷忙一起小跑上前,恭敬道:“老奴在!”
这时的水姨娘心中如怒涛翻滚,身下绵软如云的被褥如同万根钢针在内,让她如坐针毡般不得安宁。秀美的小脸已是煞白了一半,她稳住心神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了床边的小翠,眼中尽是哀婉之色。小翠转头看了一眼向她乞助的水姨娘,眉头紧紧皱起,她咬唇犹疑了半晌,终究似是终究下定了决计,跪倒在苏姨娘面前,死死垂着头,咬牙道:“苏姨娘,这包东西是奴婢的!”
小翠早已是惊得神采煞白,哀泣不已。她不能分开沈府的,家中另有病重的父亲和幼弟等着她寄钱归去布施,再者这沈府给下人的月钱在全京都都算是高的,分开这,她不晓得将来将会被卖入那边,说不好另有甚么火坑等着她,但是,如果反口将水姨娘供出,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多少。想到这,她心如油煎,只能冒死的叩首如捣蒜,涕泪横流,祈求苏姨娘开恩饶她这一次。
苏姨娘柳眉一挑,反问道:“是甚么?”
一众丫环昂首怯生生的看着嬷嬷承担里的东西,皆是面面相觑,均表示并未见过此物。苏姨娘冷哼一声,“嬷嬷,你将这东西展开给大师伙好好瞧瞧!”那婆子领命,将这靴袜抻展开在世人面前巡走了一番,这时床上的水姨娘却满面惶恐,呼吸略见短促,望着那嬷嬷手里的东西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府家规如果下人背着主子与府外之人私相授受该如何惩罚?”苏姨娘冷声问道。
苏姨娘猛的转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小翠,眼中寒芒如同射出的钢针,冷冷说道:“好一个没有端方不知廉耻的丫头!你当我沈府是甚么处所,谁答应你将这些东西擅自放在主子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