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义听“虎帐”二字骇然失容,一颗心七上八下砰砰乱跳,手摸刀柄。
“乡土特产,药草、鸡蛋、花布...十足不挑,皆可做利银抵债。我与人做事最是公道,童叟无欺,密码实价。”
闪电透窗,衬得婵夏如神明普通,难以测度。
婵夏双手抱住王二头颅,举至赵义面前,非常朴拙:
天涯响起惊雷,震得赵义一激灵,灭口动机一闪而过。
赵义只当听不到这厚脸皮的讹诈。
婵夏嘴上说着,针却不断,残肢被她巧手修复,初现雏形。
验尸程度是否天下第二不得而知,脸皮倒是天下第一厚!
“多谢军爷支撑我这童叟无欺的小买卖,再说这第二疑点。来时路过马棚,看你的马正低头吃草,通体如墨,身姿健旺,身有伤痕,又被骟过。一看就是疆场高低来的战马――你真不把战马抵给我吗?”
面前躺着的这具碎尸,便是她重生后接办的第一案。
赵义听不懂,又不想表示出没见地的模样,转移话题道:
“狗皮被剥去留做膏药,狗头骨烧灰可入药治马疮,可惜这忠犬,明显有机遇逃过此劫,却因护主心切,被一起斩杀了。”
婵夏眼巴巴地看着赵义,眼里暴露贫困的光。
赵义蓦地生凉。
昨晚他摸黑到乱葬岗给义弟收尸,要躲看管,不敢点灯,摸到手感差未几的一股脑都装袋子里。
若不是此时场景过于诡异,只听这口气,赵义还觉得碰到个索债的地痞。
“有现银最好,无现银也可赊账,若实在过意不去,把马留给我,也是不挑的。”
他这般壮汉看了这一堆骨肉都心生害怕,小仵作沉着的近乎骇人,不知摸了多少残肉断手。
“传我仵作行的督...于铁蛋曾对我说过,死不过是生的另类转换,开棺验尸当保持沉着,勿忘所学,这便是最大慈悲。”
赵义看向她脚边那堆肉。
“若我把你冒名顶替的事儿张扬出去,按大燕律,我替你缝尸已属同犯,也要一并挨板子,有钱不赚非要奔着挨板子用力,我还没那么傻。”
赵义脸青青白白,谨慎翼翼探测:“你真不懂读心术?”
素手细如葱白,裹在手套里好似沁血白玉,弯针在灯下泛着阵阵寒光,穿越在支离破裂的骨肉间,带出一串血线。
“人肉质感发涩,狗肉粗糙,肌肉纹理色彩气味辨别非常大,闭眼也可辩白。”
今后厂卫督主少了个忠心狗腿,青州即将多个德艺双磬童叟无欺的好仵作。
赵义一时语凝,他在虎帐任把总,一年不过十两俸禄,这贪财仵作一开口便是二两。
“这类剥了皮的小块狗肉你认不出,委偏言得畴昔,可这都能混出去...”婵夏抓起完整的狗后腿,“眼力真让鄙人佩服。”
她宿世便是为了护着督主,被狗天子的追兵一箭穿心,再睁眼便回到了八年前,此时她才十四岁。
“一个题目,二两银子。”
赵义暗自摸了摸囊中羞怯的银袋子,徒生烦恼。
细看,仿佛真的...不是人。
赵义被她损的臊了个大红脸:“我只是想想,又没真拿你如何――你安知我义弟是豪杰豪杰?安知我,知我...”
“你义弟是豪杰豪杰,你动我便是滥杀无辜,丢你义弟的脸,豪杰怎可与狗熊称兄道弟?你既执意灭口,先对着你这豪杰义弟恩断义绝,绝完了便灭我口罢。”
“护主而死?”
并非来自厂卫而是虎帐?
这四个字勾起了婵夏的感慨。
“为何这狗只要一半,被剥皮不见狗头――莫非这是甚么邪门神通,让我义弟王二永久不得超生?!”
剩半截的忠犬让婵夏遐想到了宿世的本身,措置忠犬遗骸格外详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