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飘着细细的小雪,屋里点着地龙,顾姮正拿了一本书在看。一旁奉侍的月菱却早已难掩倦意,趴在暖融融的软榻上睡了。房内便只余顾姮间隔好久才翻动册页的纤细声响。
李嬷嬷听顾姮说的至情至理,又哪能给推让了?
李嬷嬷将京里的来人都安排下去了,便去主院回禀顾姮。
顾姮已将李嬷嬷拉到身边坐下,将手中的青铜手炉递到李嬷嬷泛冷的手上,道:“嬷嬷说的是,待月菱醒了,便让她跟着嬷嬷好好学端方。老迈抱佛脚,也比不抱的好。”说到此处,不免想起月菱学端方时皱着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的模样,顾姮又是一笑,道:“嬷嬷,府里来的人可都安设安妥了?”
却说月菱听罢李嬷嬷的叮咛,嘟囔着嘴巴,只道本身虽记性大,在照顾顾姮的事上倒是从没出过岔子。顾姮听了点头发笑,着她去泡壶热茶来。但见这丫头利索地出了门,却花了好些工夫才返来。她年纪小,性子又烂漫,任何苦衷都藏不住,挂在脸上。
顾姮发笑道:“都说了刚才是逗你的,你这丫头……”
顾姮轻叹道:“嬷嬷,旁的话我也未几说。我内心晓得这么些年,如果没有你与月钏、月菱,我也过不了这么清闲。你和月钏更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的情分就如亲人无二。此番入京,也不知今后另有没有机遇再见月钏一面。”她又看了一眼本身的金镯子,道,“月钏嫁的人家也不缺这么点俗物,权当我给月钏留个念想。现在府里耳目杂,我等闲出不了这门,嬷嬷但是连我一点情意也不肯传达吗?”
李嬷嬷只能应了下来,待月菱醒了,又细细叮咛她照顾好顾姮,几时用膳,几时吃点心,几时沐浴,几时安息,都一一叮嘱了,才招来马车往月钏家里去。概因月钏嫁的人家拜别院有一段路程,来回需求好些时候,她今晚去了,明儿才气及时赶返来,以备后日入京事件。
提到冬月十五,月菱也当即收敛了神采,当真隧道:“奴婢这就去。”
当日的事情,她的确是一无所知,但厥后两年多没有张家伯伯的动静传来,她模糊感觉有些不对,便扣问了李嬷嬷。李嬷嬷许是见时隔两年,顾姮也年纪大了,便合盘与她说了。得知一贯待本身不错的张家伯伯昔年流浪流亡至姑苏她家,她的父亲不但没有脱手互助,反而落井下石,将张家伯伯供了出去,导致张家父子身亡此地,她便不管如何也不能放心。
李嬷嬷并非初度受顾姮的手炉,只是常常受了,都禁不住对顾姮又怜又敬。她道:“都是大娘子疼月菱,早前就让她学了,每次和大娘子你一哭诉,便将事摊开。”又道,“此次府里派来了两名侍卫,两名仆妇,四个主子,兼两个马夫。都已安设在数旬日前就备下的偏院里。老奴前来恰是要禀报此事的。”
眼看顾姮嘴角含笑,眉眼温婉,浑身高低透着高雅书卷气质,竟是愈来愈像太太。李嬷嬷一时感念,想顾太太的娘家书香传世,虽说到了顾太太那一代已日渐式微,可这累世书卷之气又岂是平凡人家能有的?顾太太留给顾姮的嫁奁梯己中,除却一干银钱珠玉,更贵重的倒是历经数代传播下来的贵重文籍。这么些年来,顾姮早已将顾太太留下的文籍悉数阅尽。更有很多得她情意的,竟是连着几次看。月钏儿未出嫁的时候,便曾笑说需将书房改名“玉京嫏嬛”,只要这般福地才气引得我们的女人如此流连忘返。
夜间用过晚膳,月菱奉侍顾姮沐浴洗漱,却见顾姮并不如平常拿书来看,而是从梨花木柜子的上层取出了一个盒子,月菱不记得这盒子里装的是甚么,见这盒子周身雕镂着繁复的斑纹,材质又是上等的檀香木,料定这盒子里的东西必定很首要,因猎奇道:“大娘子,您这盒子里装了甚么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