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嘴皮嗫嚅着还没有落气,瞪大浮泛的双眼,在人群里寻觅着时雍,终究视野落在她的脸上。
王氏好半晌没回过神来。这小蹄子是失心疯了吗?竟然拿她当丫头婆子使唤,在家里点上菜了?
“杀千刀的贱东西,要吃这个阿谁,转头尥蹶子就走……”
摊上这么倒霉的事,围观人群如鸟兽般散开。
时雍朝娴娘使个眼神,到了内堂,这才坐下。
娴娘愣了愣,明白过来。
“谢夫人就死在那边。”
乌婵抿住嘴看她半晌,不冷不热地嘁了一声,“赶上几个吃白食的不是希奇事,那点银钱我还不看在眼里,帮你付了又如何?”
“你是被刀子锯了嘴吗?人家骂你媳妇儿骂你闺女,你一声不吭,现在倒是装起死相来了?”
乌婵脸部神采急聚窜改。
“早晨吃甚么?”
宋香听了一耳朵阿拾的闲话,正想去隔壁找蜜斯妹说上几嘴,被她娘一叫,气咻咻地走出去。
她的背后,站着一脸不悦的乌婵。
“不成能。”
娴娘愣了愣,堆着笑点头出去,“免得免得,你且放心,我让朱魁在门外守着,苍蝇都飞不出去。”
普通女子看着这画面都得吓晕畴昔,时雍却非常沉着。
王氏一张脸青白不均,还是去厨房拿了根杆子把挂在梁上的猪肉取了下来。这块肉每天挂在那边,被烟熏成了玄色,望梅止渴这些天,也该让孩子们吃掉了。王氏叹口气,去坛子里摸了两个咸鸭蛋,刚筹办洗手,想想,又多摸了一个。
“我有事,不在家吃。”
“你还能吃得下饭?挨千刀的,家门口刚死了人,谢氏又把你骂成如许了,你就不闹心吗?”
谢氏骂人刺耳,可她说宋长贵连傻娘的裤头都没碰到,若当真如此,她的丈夫便只要她一个妇人,阿拾也不是她男人的亲闺女,这天然是丧事。可不是她男人的女人,她男人也甘心帮人野生着闺女,比待自家女人还亲,这不是还念着阿谁傻娘是甚么?
小二端来茶生果点,殷勤地接待,时雍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一壶果酒,懒洋洋地吃喝着,等了约摸小半个时候,楼道上便传来短促的脚步声。
这不是傻子又是甚么?
谢氏被锦衣卫装入殓尸袋拖走,谢家人也被带走问话,宋家院子的街坊们纷繁围上来问长问短,王氏哀声感喟和他们聊着天,见阿拾一言不发地拿了个铲子,将地上浸血的泥土铲起来,全都堆到一个篾筐里,撇了撇嘴,号召大师都散了,返来就骂。
“灶台上挂的猪肉切一块,再搁下去油都熏没了,干透了还吃个甚么劲?就那么一点点,不要切太厚,免得我一片都吃不着。白菜加个萝卜煮起,放一勺猪油,白水菜也能下个饭。”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诶他爹!”王氏怔了怔,吓住,“难伸谢氏那贼婆骂的是真的?”
“高朋,你本日怎有空来了?”
“你谁啊?少在姑奶奶面前装神弄鬼。”
“你看看你惹的甚么功德,人都死到家门口来了……”
“野蹄子你又上那里去来?”
王氏:……
“好嘞,高朋。”娴娘会心,叫了伴计过来,“你把这位高朋带到楼上雅间,我去采办点干货,很快返来。”
“娴姐,我要见乌禅。在这。”
时雍拎着篾筐出去,到门口又转头看王氏。
魏州无语看着她,游移半晌,“……有。”
轻巧的声音刚出口,大黑的脑袋便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吐着舌头坐在时雍的身边,双眼黑亮有神,水汪汪的像两颗黑珍珠烁烁生光,狗脸却凛然防备,一动不动地盯着乌婵,仿佛随时筹办进犯。
“成日都是我烧火我烧火,我都快成烧火丫头了。你为甚么不叫阿拾来烧火做饭?你就嘴上吼得凶,做事偏生是没有叫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