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153章 飞狐外传(44)
胡斐听到姜铁山佳耦和慕容景岳接连几次提及“七心海棠”四字，仿佛那是一件极短长的毒物，灯笼光下见慕容景岳俯伏在地，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然僵毙，顿时觉悟，“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若非我莽撞脱手，那姜铁山佳耦也给你礼服了。”
胡斐接口道：“我姓胡名斐，贤佳耦有事固然找我便是……”程灵素顿足道：“你还说些甚么？”
胡斐见她这一下脱手，工夫甚是不弱，心想：“真想不到这么一个肥胖幼女，竟跟这三人是同门师兄妹。”眼望纸笺，藉着她手中蜡烛的亮光，见笺上写道：
程灵素“嗤”的一笑，语音突转温和，道：“那你满是为了我啦！本身忘得干清干净，却把错处都推在旁人身上，好不害臊！胡大哥，你为甚么要自报姓名？这对伉俪最会记恨，一找上了你，阴魂不散，难缠得紧。他们明的打不过你，暗中下起毒来，千方百计，神出鬼没，那可防不堪防。”
程灵素悄悄叹了口气，到大树上拔下银簪和彻骨钉，将师父的两张字谕摺好，放回怀中。这时第一张字谕上发光的笔迹已隐没不见，只暴露“着名不具”所写的那两行黑字。
程灵素道：“是啊，这是我师父花了毕生心血所著的一部书。给你瞧瞧吧！”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承担，翻开内里的布包，内里是一层油纸，油纸以内，是一部六寸长、四寸宽的黄纸书。封皮上写着“无嗔医药录”五字，想是他四名弟子不敢迳呼师尊名讳，才称之为“药王神篇”。程灵素用银簪挑开册页，满书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不言可知，这书每一页上都染满剧毒，无知之人顺手一翻，非倒大霉不成。
这些诡异之事一件件揭开，胡斐顿时恍然，脸上透暴露又明白了一件事的忧色。
程灵素猜到贰心机，说道：“你用手指碰一下我肩头的衣服。”胡斐不明她企图，但依言伸出食指，悄悄在她肩上抚了一下，俄然食指有如火炙，不由疼得跳了起来。程灵素见他这一跳情状狼狈，格格一阵笑，说道：“他佳耦倘若脱手碰到我衣服，滋味便是这般了。”
胡斐见她对本身推心置腹，甚么严峻的奥妙也不坦白，心中自是欢乐，只是见着这部毒经心中发毛，似觉多瞧得几眼，连眼睛也会中毒，不自禁的暴露畏缩之意。程灵素将药书包好，放回怀中，然后取出个黄色小瓶，倒出些紫色粉末，敷在胡斐手指的针孔上，在他手臂枢纽上按摩几下，那些粉末竟从针孔中吸了出来。
胡斐吃了一惊，道：“甚么？”程灵素道：“得点个火，那灯笼呢？”俯身去摸薛鹊丢下的那只灯笼，但在暗中当中一时摸不到，不知她是丢在那一处草丛当中。胡斐道：“你怀里不是另有半截蜡烛么？”程灵素笑道：“你要小命儿不要？这是用七心海棠做的蜡烛啊……嗯，嗯，在这儿了。”她在草丛中摸到了灯笼，晃火摺扑灭了，黑黝黝的丛林当中，顿时生起一团淡绿的亮光，将两人罩在绿幽幽的灯笼光下。
程灵素吹灭蜡烛，放入怀中，默不出声。胡斐问道：“灵女人，你这慕容师兄如何了？”程灵素“嘿”的一声，并不答复。过了半晌，胡斐又问一句，程灵素又“哼”的一下。胡斐低声道：“如何？你内心不痛快么？”程灵素幽幽的道：“我说的话，你没一句放在心上。”
胡斐道：“这字条是你写的？”程灵素道：“是啊，师父那边有我大师兄手抄的药经。他的字我看得熟了。只是这几行字可学得不好，只得其形而不能得其神。他的书法还要峻峭很多。”胡斐自幼无人教他读书，说到书法甚么，那是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