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180章 飞狐外传(71)
程灵素见他如有所思，目光中暴露和顺神采，早猜到他是想起了袁紫衣，心中微微一酸，忽见他颊边肌肉牵动，神采大变，双眼中充满了肝火，顺着他目光瞧去时，只见西首第四席上坐着一个身材魁伟的老者，手中握着两枚铁胆，晶光闪亮，滴溜溜地转动，恰是五虎门掌门人凤天南。
程灵素道：“她还没来。”胡斐明知她说的是袁紫衣，却顺口道：“谁没来？”程灵素不答，自言自语：“既当了九家半总掌门，总不能不来。”
这时厅中来宾已到了一大半，门外尚连续出去。厅中迎宾的知客都是福康安部下武官，有的竟是三四品大员，只消出了福府，那一个不是声望显赫的高官大将，但在大帅府中，却不过是清客随员普通，比之僮仆厮养也高不了多少。
胡斐一瞥之间，只见周铁鹪和汪铁鹗并肩走来。两人喜气洋洋，服色顶戴都已换过，显已升了官。周汪二人走过胡斐和程灵素身前，自没认出他们。
那四大掌门人一一站起来向群豪敬酒，各自说了几句谦逊的话。大智禅师气度雍然，确有魁首群伦之风。汤沛妙语如珠，只说了短短一小段话，便引发三次哄堂大笑。
但见他不即就坐，走到每一席上，与了解之人酬酢几句，拉手拍肩，透着极是亲热；待走到胡斐这一桌时，一把拉住猴拳大圣门的掌门人，笑道：“老猴儿，你也来啦？如何席上不给预备一盆蟠桃儿？”那掌门人对他甚是恭敬，笑道：“汤大侠，有七八年没见您白叟家啦。一向没来跟您白叟家存候问好，实在该打。您越老越健旺，可真可贵。”汤沛在他肩头一拍，笑道：“你花果山川帘洞的猴子猴孙、猴婆猴女，大小都安然？”那掌门人道：“托汤大侠的福，大伙儿都安健。”
但在天子眼中，却比战阵中的冲锋陷阵赛过百倍，是以偏殿召见，温勉有加，将他二人连升数级。相国夫人、和嘉公主、福康安又赏了很多珠宝金银。一晚之间，周汪二人大红而特红。大家都说数百名刺客夜袭福大帅府，若非周汪二人力战，相国夫人和公仆性命不保。众卫士为了粉饰本身无能，将刺客的人数越说越多，倒似众卫士以寡敌众，舍命抵挡，才保得福康安无恙。成果大家无过有功。福康安虽失了两个儿子，大为烦恼，但想起十年前本身落入红花会手中的危难，这一晚有惊无险，刺客全数杀退，反而大赏卫士。宦海常例原是如此，瞒上不瞒下，皆大欢乐。
同席的另有四人，相互一叨教，本来是猴拳大圣门的。程灵素见那掌门老者高顶尖嘴，红腮长臂，确是带着三分猴儿相，不由得悄悄好笑。
骚动间，数十席已垂垂坐满。胡斐暗中一点数，共是六十二桌，每桌两派八人，前来赴会的共是一百二十四家掌门人，深思：“天下武功门派，竟如此繁多，而拒邀不来赴会的，恐怕也必很多。”又见稀有席只坐着四人，又稀有席一人也无，不自禁的想到了袁紫衣：“不知她本日来是不来？”
又过片时，只见一名二品顶戴的将军站起家来，声若洪钟的说道：“请四大掌门人退席。”众卫士一起传呼出去：“请四大掌门人退席！”“请四大掌门人退席！”“请四大掌门人退席！”厅中群豪心中均各不解：“这里与会的，除了随伴弟子，主方迎宾知客的职员以外，个个都是掌门人，怎地还分甚么四大四小？”
程灵素忙伸手拉了拉他衣袖。胡斐顿时觉悟，回过甚来，心道：“你既来此处，终须逃不出我手心。嘿，凤天南你这恶贼，你道我大闹大帅府后，决不敢到这掌门人大会中来，岂知我恰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