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368章 鹿鼎记(118)
白衣尼瞪了他一眼，道：“在我面前，不成口出粗鄙无礼的言语。”韦小宝道：“是，是！在你白叟家跟前，今后七八十年当中，我再也不说半句粗鄙的言语。”
到得二更天时，白衣尼和韦小宝出了客店，来到宫墙以外。韦小宝道：“我们绕到东北角上，那边的宫墙较矮，内里是苏拉杂役居住的地点，没甚么侍卫巡查。”白衣尼依着他指导，来到北十三排之侧，抓住韦小宝后腰，悄悄跃进宫去。
用过午膳后，白衣尼道：“我要去煤山瞧瞧。”韦小宝道：“去煤山吗？那是崇祯天子弃世的处所，我们得去磕几个头。”
白衣尼点点头，更不说话，同下峰来。碰到险要难行之处，白衣尼提住他衣领，悄悄巧巧的一跃而过。韦小宝大赞不已，又说少林派武功天下闻名，可及不上她一点边儿，那白衣尼便似听而不闻。待韦小宝说到第七八遍时，白衣尼道：“少林派武功自有独到之处，小孩儿家井底之蛙，不成信口雌黄。单以你这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而言，我就不会。”
白衣尼伸手抚树，手臂不住颤抖，泪水扑簌簌的滚落，俄然放声大哭，伏倒在地。
韦小宝大声道：“当然不管用。实在也不消将我抛下山去，你只须悄悄在我头顶一掌，我的脑袋立即碎成十七八块。”
韦小宝思忖：“她行刺皇上，说要为大明天子复仇，天然是反清复明之至，只不知她跟六合会是友是敌，还是暂不透露的为妙。”便道：“我是扬州贫民家的孤儿，爹爹给鞑子兵杀死了，从小给抓进了皇宫去当小寺人，叫作小桂子。厥后……”
韦小宝心想，归去北京，那当真再好不过，忙道：“我这小和尚是假的，下山后换过衣衫，便不是小和尚了。”
韦小宝一阵打动，说道：“我这护体神功是假的。”解开外套，暴露背心，道：“这件背心才是刀枪不入。”白衣尼伸手一扯，指上用劲，以她这一扯之力，连钢丝也扯断了，但是那背心竟纹丝不动。她微微一笑，道：“本来如此。我本来奇特，就算少林派内功当真了得，以你小小年纪，也决计练不到这火候。”解开了心中一个疑团，甚是欢畅，笑道：“你这孩子，说话倒也诚恳。”
跟着她过御花圃，持续向西，出坤宁门，来到坤宁宫外。白衣尼微一迟疑，问道：“皇后是不是住在这里？”韦小宝道：“皇上还没大婚，没有皇后。畴前太后住在这里，当今搬到慈宁宫去了。眼下坤宁宫没人住。”白衣尼道：“我们去瞧瞧。”来到坤宁宫外，伸手按上窗格，微一用力，窗闩嗤嗤轻响，已然断了，拉开窗子，跃了出来。韦小宝跟着爬进。
白衣尼冷峻的脸上暴露一丝笑容，问道：“你叫甚么名字？在少林寺学艺几年了？”
韦小宝道：“我的事理可大着哪。我说，皇上，一小我老是要死的。阳间当然是你们满洲人掌权，你可知阴世的阎罗王是汉人还是满人？那些判官、小鬼、牛头、马面、黑无常、白无常，是汉人还是满人？他们个个是汉人。你在阳间凌辱汉人，皇上，人间并没有真正万岁之人，就算你活到一百岁，总有一天你要大大的糟糕。小天子说，小桂子，幸亏你提示。是以太后那些坏主张，小天子一句也不听，反说要颁下银两，大修大明天子的坟，从洪武爷爷的修起，一向修到崇祯天子，对了，另有甚么福王、鲁王、唐王、桂王。我也记不清那很多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