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41章 碧血剑(41)
二人拳法不异，诸般窜改均了然于胸，越打越快，意到即收，未沾先止，可说是熟极而流。袁承志心想：“我在华山跟师父拆招，也不过如此。”但与师父拆招，明知并无凶恶，二师哥倒是拳掌沉重，千万受不得他一招，虽知青青命在瞬息，竟无余暇去瞧她一眼，顷刻之间，背上盗汗直淋。他急欲去救青青，出招竭尽尽力，更不包涵，心想：“青弟倘若丧命，就算你是师哥，我也杀了你！”
孙仲君见袁承志双部下垂，任凭师娘脱手如何迅捷，始终打不中他一招，越看越恼，斜眼间见青青站在一旁，看得兴高采烈，满脸笑容，立即将小师弟往梅剑和手中一送，拔出长剑纵身而前，向青青胸口刺去。
袁承志跪下叩首，说道：“是，是，弟子措置得不对。”
孙仲君吓得魂不附体，那敢畴昔？伏在地下连连叩首，说道：“徒孙只道她是男人，是个轻浮之徒……”
穆人清道：“这女娃儿，”说着向青青一指，对孙仲君道：“又犯了甚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你却连使九下狠招杀着，非取她性命不成？你过来。”
袁承志见局势紧急，忽地双腿齐飞，两手仍贴在胯侧，但两腿左一脚右一脚，连环六脚，都是将近踢到归二娘身上时快速收回，然已将她逼得连退六步。袁承志就此摆脱，纵身跃起，空中回身前扑，左手双指导向孙仲君后心，要夺落她手中长剑，忽听身边一声长啸，一股劲风猛向腰间袭来。袁承志不暇攻敌，先拆来招，右掌勾住来人手腕斜带，那知来人涓滴不动，本身却给他反力推了出去。袁承志自下山以来，从未碰到劲力如此深厚之人，晓得必是二师兄脱手，不由得心惊：“我原知二师哥武功非同小可，没推测他身材瘦肥大小，竟具如此神力。”
袁承志大喜，抢上拜倒，站起家来时，见师父身后是崔秋山和大师兄铜笔铁算盘黄真，最后一人竟是哑巴。
归二娘见袁承志并不还手，心想你如此轻视于我，叫你晓得归二娘的短长，双拳如风，越打越快，她既知对方并不反击，便扼守御的招数尽数搁下，招招进袭。
穆人清向孙仲君一瞪眼，孙仲君吓得又跪了下来。穆人清道：“拿剑过来。”孙仲君心中怦怦乱跳，只得双手捧剑过顶献上。
穆人清抓住剑柄，微微一抖，孙仲君只觉左手一痛，鲜血直流，本来一根小指已给削落。穆人清再将剑一抖，长剑断为两截，喝道：“从今而后，不准你再用剑。”孙仲君忍痛答道：“是。徒孙知错了。”她又惊又羞，流下泪来。
归辛树在旁瞧得凛然心惊，暗想这少年恁地了得，他的轻功有些确是本门身法，但大半却又截然分歧，莫非这少年是别派奸棍，不知如何，竟偷学了本门的上乘工夫去？当下全神谛视，只怕老婆亏损。
穆人清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言语，转头对袁承志道：“你答允传授人家工夫，可得好好的教。你教甚么呀？”袁承志脸上一红，道：“弟子未得师父允准，不敢将本门武功妄授别人，只想传他一套独臂刀法。那是弟子偶然中学来的杂学。”
归二娘撕下衣角，给她包裹伤处，低声道：“好啦，师祖不会再罚你啦。”
袁承志横趋斜行，正自急绕圈子，归辛树忽地跳开，叫道：“且住！”袁承志疾忙站定，说道：“是！”心想：“他打我不到，两边就算平局。大家顾住面子，也就算了。”却见归辛树向空中一揖，说道：“师父，你白叟家也来啦。”袁承志吃了一惊，见大树上持续纵下四人，抢先一人恰是恩师穆人清。
穆人清道：“说到流派之见，我倒看得很淡。喂，剑和，过来，我问你，你袁师叔跟师兄脱手，是他不好。你们三人却如何又跟师叔过招了？我们门中的尊卑之分，大师都不管了么？”梅剑和在师祖面前不敢坦白，便把闵子华寻仇的颠末，原本来本说了，提到孙仲君断人臂膀之事，只说“跟焦公礼的一王谢徒动了手”，就此轻描淡写的一言带过。他言语中所著重的，倒是袁承志踩断了归二娘赐给孙仲君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