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597章 射雕英雄传(97)
挨到傍晚，实在挨不下去了，郭靖溜下桅杆，挥金刀斩落两条毒蛇的头，余蛇闻到他身上药气，纷繁避开。郭靖又追上去再斩死两条，拿了四条没头的死蛇，爬上桅杆，撕下蛇皮，和洪七公两人咬嚼生蛇肉，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白雕飞走以后不到一个时候，欧阳锋又在桅杆下布列酒菜，劝诱洪七公与郭靖下来享用。洪七公怒道：“老叫化最爱的就是吃喝，老毒物偏生对准了来折磨人。我平生只练外功，抵抗酒菜的定力可就差了点儿。靖儿，我们下去打他个落花流水再上来，好不好？”郭靖道：“白雕既已带了信去，情势必能有变。您白叟家且再等一等。”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你瞎吹甚么牛皮！靖儿，把经文默写给他瞧。倘若老毒物真能指得出九阴真经中有一两个错处，老叫化给他叩首。”
过了两个时候，天气全黑。欧阳锋命船上世人都坐在船面上喝彩痛饮，酒气肉香，一阵阵冲上。欧阳锋这记守势绝招当真短长，洪七公是极馋之人，如何抵受得了？半晌之间，就把背上葫芦里盛的酒都喝干了。当晚两人轮番守夜，但见船面上数十人手执灯笼火把，押着蛇群团团围住桅杆，无隙可乘，身上火摺也已燃尽。洪七公把欧阳锋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还平空假造无数丑事，加油添酱，骂得暴虐非常。欧阳锋却在舱中始终不出。洪七公骂到厥后，已无新意，唇疲舌倦，也就合眼睡了。
洪七公坐在帆桁之上，口里大声唱着乞儿讨钱的“莲花落”，神态对劲，心中却大为忧愁：“在这桅杆上又躲得几时？纵使老毒物不砍倒桅杆，只要蛇阵不撤，就不能下去，他爷儿俩鄙人面喝酒睡觉，我爷儿俩却在这里喝风撒尿！不错！”他一想到撒尿，立时拉开裤子，往下直撒下去，口中还叫：“靖儿，淋尿给直娘贼喝个饱。”郭靖是小孩性子，正合情意，跟着师父大呼：“请啊，请啊！”师徒二人同时向下射尿。
洪七公哈哈大笑，尽拣天下最脏最臭的东西来讲，以抵抗酒肉香气。他最后道：“靖儿，现下如有蚯蚓，我也吃了，但有一件最脏最臭之物，老叫化宁肯吃本身的脚指头，却也不肯吃它，你道是甚么？”郭靖笑道：“我晓得啦，是臭屎！”洪七公点头道：“还要脏。”他听郭靖猜了几样，都未猜中，大声说道：“我对你说，天下最脏的东西，是西毒欧阳锋身上的烂肉。”郭靖大笑，连说：“对，对！”
郭靖大喜，运起内力，连声长啸。两端白雕飞到船顶，打了两个回旋，爬升下来，停在郭靖肩上，恰是他在大漠中养伏了的那两端猛禽。郭靖喜道：“师父，莫非蓉儿也乘了船出来？”洪七公道：“那妙极了。只可惜雕儿太小，负不起咱师徒二人。我们困在这里无计可施，你快叫她来作个计算。”郭靖拔出金刀，割了两块五寸见方的船帆，用刀尖在布上划了“有难”两字，下角划了一个葫芦的图形，每只白雕脚上缚了一块，对白雕说道：“快快飞回，领蓉女人来此。”两端白雕在郭靖身上挨挤了一阵，齐声长鸣，振翼高飞，在空中回旋一转，向西没入云中。
欧阳锋跃开数步，他身法快速，洪郭二人的尿天然淋不到他。欧阳克一怔之际，脸上颈中却已溅着了数点。他最是爱洁，勃然大怒。
欧阳锋晓得洪七公也要上桅，出招越来越紧。洪七公虽仍稳持平局，但要抽身上桅，却也不能。郭靖见蛇群已逼至师父脚下，情势已急，大呼一声，双足抱住桅杆，身子直溜下来。郭靖喝过大量朱红蟒蛇的药血，身上药气甚盛，众蝮蛇闻到他身上药气，纷繁避开，不敢近他身子。洪七公获得空地，左足一点，人已跃起，右足踢向欧阳锋面前。郭靖抓住师父手中竹棒，向上力甩，洪七公的身子直飞起来，长笑声中，左手已抓住了帆桁，挂在半空，反而在郭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