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二人在书房内隔桌而坐,罗风鸣长长舒了一口气,告状似的:“他们总这么讨人嫌,说不得哪天我就忍不住要打人了。”

罗家正厅内,当家主母卓愉在长官上几次拭着眼角泪,一面听着娘家哥嫂夹枪夹棍的抱怨,时不时转头期呐呐艾看看身边的儿子罗风鸣。

罗风鸣仓猝抿住唇角低头忍笑。要论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这天下间还真没几个比得过他姐的。

本日这两位娘舅、两位舅母明显欺人太过,让夙来笑容迎人的罗风鸣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强龙尚压不住地头蛇,何况咱俩还没到能孤注一掷跟黄家硬碰硬的火候,”罗翠微摇了点头,没忍住又是一阵咳嗽,缓了半晌才接着道,“虽黄家那位远亲只是个县丞,倒是个肯冒着丢官风险为黄家出头的有力背景;如许十拿九稳的背景,我们家眼下还真没有。”

黄家与罗家别苗头已不是一日两日,以往有罗淮压着,他们还没这么明目张胆;这几年罗淮受伤在家将养,罗家商事全交到罗翠微与罗风鸣两姐弟手上,黄家的气势自是一年高过一年。

罗风鸣沉吟很久后,扭头望着窗外灰白的天空,喃喃自语道――

“是我历练少了,脑筋转不过弯来?这谈买卖,总得要一方有所取,一方有所求吧?他一个成年有封又有军功的皇子,会有甚么求而不得?莫非我们家还能许他一张龙椅不成?”

“理他们呢,不过就是仗着母亲性子软,总想从我们家占点小便宜,”罗翠微轻咳两声,伸出食指导了点桌案上摊了一半的舆图,“不过,方才我听他们有句话倒是歪打正着了。”

罗风鸣当即对母亲与娘舅舅母们别离执了礼,趋步走到罗翠微身边。“做甚么去?”

就这么些事,这四人已经翻来倒去轮番说了近半个时候,罗风鸣越听越火大,终究忍不住冲口道:“既如此,娘舅舅母本日可带来了当初添股的约契?如果带了,我着人取银子给你们就是。”

“若不然,我们还是先抬两箱银子去护城河边扔个响动吧?免得外头的人真当罗家要倒了呢。”罗翠微随口一笑,头也不回地往屏风背面去了。

她抬起手背缓缓掩唇,放肆地打了个呵欠,这才眨着满眼困泪笑道:“也就是母亲常日里不爱将家财挂嘴上显摆,实在呀,我罗家积富三代,便是我带着罗风鸣见天儿抬着银子往护城河里扔,没个十年八载还真扔不完呢。”

她并不希冀能与昭王就此达成悠长联盟,只要来岁开春后的茶丝顺利走北边商路出了手,这场“狼狈为奸”就算美满达成,以后若能持续合作自是极好,如果不能,那也无妨的。

卓愉明白她这话的意义是让本身别再插手这件事,可看着哥嫂们几次投来的目光,一时又有些难堪。

他这两位娘舅家无恒产,又没甚么谋生的技术,当初还是他母亲看着不忍,才帮腔让他们往罗家搭点小股子做本,好让他们每年能领些红利养家糊口。

笑闹一番后,罗翠微敛了眉眼,正色道:“本年已经如许了,我们只能自认不利;可来岁就不能再傻站着挨别人闷棍了。”

这四人翻来覆去缠着说了半晌,不过是想将那些钱拿归去,却又不筹算还回当初添股的约契。

罗风鸣终究停止了来回乱窜,惊奇地看向自家姐姐。

再加上黄家那位远亲恰好就在罗家北线商路的命门松原就任,这“天时天时人和”的,他们若不搞点事,都对不起跟罗家争了这么多年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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