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镜儿看到自小护佑着她长大的姐姐，敏捷地枯萎了容光。她的鬓发仍旧紧紧地束缚在发簪之下，她的胭脂仍熨帖地浮在面上――枯萎的只是红儿。红杜瞪大了那双曾经入过无数少年春夜绮梦的含睇凤眼，寂然地倾倒在地上。
镜儿对红儿絮絮说着与李延慎的几次相谈，眼中透露入迷驰。“等我们再积累些银子，我就去求他将我们带出去。然后我们购置下几亩良田，固然辛苦一些，好歹不消在这里任人欺负。”
镜儿绝望地想闭上眼睛，却不由谛视着姐姐尽是血污的青色的面孔。那面庞上曾经流转着如何动听的眼波，如何巧倩的笑容，精美的额妆，半点的绛唇，留住雀鸟立足的美好歌声，使西域胡姬都羞惭的华丽舞步……她历历在目。
徐姑姑笑道：“我说的，可不就是这位卢大人。”自她身后，呈现了一个服饰繁丽的青年男人，红儿认得那人。他名叫卢思正，也是世人皆知的红杜的倾慕者，一掷令媛的豪气手笔无人能及。
“我对她确切是至心的。”
陆敬戎死死盯着红儿，额上鼓起青筋，本来清俊的脸因为气愤而扭曲狰狞。
红儿瞥见mm神采，愈发羞赧地低垂下头，一缕乌发自松松挽就的发髻中散落，垂在她脖颈美好的弧线之间。
红儿的存亡，她存在的陈迹，都将被轻巧敏捷地抹去。
再度踏进平康里快意坊的大门时，镜儿心中不是没有唏嘘的。
她甜美地笑了，低声解释说：“有一名大人，成心纳我做妾，我想了想，同意了。”
镜儿非常惊诧地扬起峨眉。
镜儿冷哼一声，落下更多的眼泪，却再也不肯理睬李延慎了。
他沉沦红儿的舞姿，饮宴经常邀她相陪。他就坐在筵宴的角落看着她翩跹的舞步，灼灼目光烧在红儿的面上，让早已艳名远播的红杜竟有了刚盘髻时的忐忑。
趁人不备，镜儿拔出插在姐姐胸口上的刀，鲜血袒护了刀锋本来的冷冽色彩，那锋锐上仍残存着红儿生命的温度。她哀痛地哀嚎着，将那刀向陆敬戎挥去。
刀落地的声音中，镜儿听到徐姑姑淡淡的感喟。“她现在这个模样，看来是废了。将她赶出快意坊去，别叫她再返来。”
“噤声！”李延慎低低喝道，他将本身的大襦解下，披在镜儿身上，扫视了四周。“你这一身血污，怕别人找不到你头上来么？”
徐姑姑又逼近一步，寸步不让地诘问：“我可与你讲明了是卢大人？”
镜儿讽刺地笑了，将满含仇恨的目光抛到李延慎面上。“不是甚么大事？那我的存亡又是甚么大事呢？微不敷道的贱命，不值得劳烦公子。”
陆敬戎只是呆呆地看着红儿的尸身，并不答复。
姐妹两人忙起家殷勤道：“姑姑来了。”
“那小我即将尚主，并且恰是那位坊间传言最受圣上宠嬖的荣显公主。我们挑两小我新婚燕尔的时候去求他，他莫非还能不顾及新婚老婆，也要将两个伶伎带入府中不成？在沙城时我还见到了他的父兄，都是非常克己的人，必然不会做如许的事情。”
徐姑姑笑道：“不就是总在角落给娘子恭维的阿谁。他竭诚地倾慕娘子，全部快意坊谁不晓得？娘子，你可情愿么？”
被唤作姑姑的女子已有二十七八岁，看到镜儿非常惊奇：“你如何返来了？那暨南的贾公子不是已经花了重金，将你移籍带走了么？”
李延慎听到那番刻薄的话，头痛不已。可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流落街头呢？贰心中又涌上对镜儿的怜悯，感喟着，听到本身已经冒然开口，揽下了费事。
镜儿仍度量着姐姐逐步冷却的尸身，她的手不管如何尽力地按住那残破的缺口，也只空徒劳地沾了浑身的湿热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