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妈天然早已独自回家用饭，偌大的百芳园里，好似就只剩下七娘子并立夏两人，缓缓地往玉雨轩走。
立夏就把窗边晾着的两张纸卷好放进了封筒，慎重点蜡滴封了，才问七娘子，“是当时就要复书？”
封锦玄青色的衣袂，被窗外吹来的东风带起，他站在日光中俯视七娘子，脸孔已被光晕恍惚。
就在心底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张总管的声音就在屋外响了起来。
“表哥。”七娘子轻声开口，站住了脚。
这位丰神俊朗的青年又退回了钟边，悄悄地敲击起了黄铜钟面，用指尖悠然摩挲着繁复经文，像是七娘子承诺与否，并不在本身的心上。
她固然是江南驰名的绣娘，但绣品也没有到代价令媛的程度，盖因凸绣法已经量产，九姨娘的独家技术就不大值钱了――谁晓得这张帕子是哪个绣娘的作品？没有谁会特地在乎这个。
“凸绣法一事……”封锦又转过甚，目注钟面，轻声开了口，“我就不驯良衡客气了，此乃封家家传的技术，虽说子绣也偶然以此取利，但终有一天，我是要把它握回击心的。从纤秀坊动手，动静大了些，驯很久将来见面，不免难堪，今后等机会合适，善衡就在身边收个弟子，把这门技术，再传回封家，可好？”
七娘子思忖半晌，决然点头，“能在端五前看到复书是最好的！再迟也不好迟过蒲月旬日。”
乞巧奉侍人是真有一套，饶是七娘子一肚子的谜团，也吃了大半碗饭，才让丫环们把饭桌清算了，又把吃过饭的立夏叫到了东里间，同她筹议本日寒山寺一会的事。
还是别让表哥难堪了！
七娘子一起走，一起深思。
他始终还是想要纤秀坊！
七娘子心笙动摇，一刹时黄绣娘的话又在耳边流过，那张泛黄的绣帕上一针一线绣出的字句模糊在目。
“啊……”封锦低吟了起来。
七娘子心头一冷，一下就想到了传言中的那件事。
七娘子思忖了半日，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消说了。”封锦柔声截断，“善衡，我封子绣此生，只要别人亏欠我，少有我亏欠别人，唯独只要大姨同你，所赐深恩，救我于最落魄的地步当中。我只愿你此生当代能够高兴平顺，护你一世安然。嫁进封家也好，别家也罢，只要你能高兴，那就很好。”
“这一次，让周嫂子带我去送节礼吧，趁便带一封信畴昔，问一问黄先生的好。”
“只要表哥高兴，那就很好。”她倒是毫不踌躇地答复，“人生活着，难处太多了，又有谁能做个古今完人？能纵情请安地过完这一辈子，就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能明说，封锦是不会瞒着她的，从上楼到现在，两人的对话虽有机锋埋没，但这不过是聪明人对答的一种风俗。封锦所不便明言的，就以潜台词来表示，七娘子天然也能够听懂。
固然明晓得本身在钟楼的工夫，已经长远得超出常理，但七娘子此时，心中只要一片宁馨。
她心底已有了定夺，面上却也是分毫未露，只是自但是然地答允，“表哥说那里话？凸绣法传回封家，也是娘临终前的心愿，就算表哥不说，我都是要开口的。”
“去把年先生请过来，再回个帖子，邀诸总兵明日一早衙门里说话，再问问马师爷我们那头有没有动静，并写一封信往京里去问问凤佳的伤势。”大老爷一边思忖一边叮咛，腔调有条不紊，竟是涓滴稳定。“再有，你亲身到李家送个信，看看文清的态度如何样，是不是还吓得魂不附体……”
“表哥的厚爱，小七铭感在心。”她轻声开口。“只是……”
封锦微微一笑，悄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别过玉也似的脸，往窗外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