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荆又呆了,本身这个便宜徒弟太想当然了吧。
又在旬假之日偷跑到船厂的熊荆正立于淮水河岸,他身边不再只是葛这些下人,除了鶡冠子师徒,纪陵君、纪沮君、弋阝阳君、鲁阳君、安陵君这些早就落空封地的封君,另有特地从造府请来工尹公输坚,一行人正看着河堤之下的龙骨水车。
鶡冠子不晓得弟子内心的窜改,他指着舆图再问:“我问你,楚国灭鲁,却止于穆陵关下,为何?”
鶡冠子还是不晓得弟子的心机,再道:“子煖乃我弟子,亦是你师兄,他深得赵王宠任,为赵将已稀有载。你若为大子,今后即为楚王,可与他行灭齐之策。彼时两国以汶水临淄为界,以北归赵,以东归我。秦若发兵来攻,许魏国以东郡、齐南之地,再与韩国相盟,又以海师迫燕国,五国合纵拒秦。此战若胜,我楚国日强,养息数年可再攻旧郢,旧郢复,秦国局势去也。”
“信。”熊荆毫不踌躇的点头。“天有其命,人有其志,弟子之志不在朝堂,而在六洲七海。天下交战数百年,必有一国雄起而灭各国。非秦国即楚国,非楚国即齐国,都是一统,有何别离?但以海路通天下,一改我孤陋蔽塞之局,纵使弟子他日身故,亦可造福中原百世。”
“公输大夫是谁?”熊荆听闻此人的名字不止一次了。
鶡冠子之语让熊荆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他俄然想说些甚么。
“攻齐?”熊荆错愕,齐国固然几乎被灭了一次,可在楚国这边有穆陵关,在赵国那边有黄河天险,此时的黄河从河北入海,刚好为赵齐之版图……。“教员,齐南有穆陵关,北有黄河天险,且半岛狭长,昔年五国伐齐,齐人便是退至即墨反攻复国的。且秦齐交好,我楚国与赵国伐齐,秦国不会坐视不管。”
“子荆过谦了。”公输坚也不太在乎尊卑礼节,他看向河堤下水流不断的水车说道:“我能一观水车之秘否?”
“造府工尹之首,鲁班以后。造船若得其助,事半功倍也。”鶡冠子说到此又道:“韩魏有伊阙之败,齐国有五国之伐,楚国有鄢郢之伤,赵国有长平之痛。昔日强国不复存,各国以秦为霸。此数十年,秦攻魏而破赵,赵已弱。唯齐楚有复兴之机,然齐王昏庸,国相贪贿,天下唯我楚国能制秦之暴。子荆若不为大子,天下尽归秦也。”
“雄师未动,粮草先行。我楚国灭鲁,依托泗水、沂水和沐水,泗水源于梁父山之南,已无路北进;穆陵关则扼守沂水、沐水,攻齐必破穆陵关不成。”熊荆答道。
哗哗出水的水车停了下来,这是一部双人脚踏水车,两个踩水车的工人意犹未尽,可工师喊停他们不得不断下来立在一边。断流以后,水车本来的构造顿时闪现出来,长约丈余,以木框为长槽,两端有转轮,一节一节的木链夹着一块块方形板叶,恰是这些板叶把水提至丈高。
鶡冠子闻言却大力点头,“子荆谬矣。楚国、齐国、赵国之统,海路或可造福百姓百世,秦国之统则不然。秦灭各国,毁其宗庙,虐其公族,视其卿士如同土芥,而我楚国不然,灭国存其宗庙,移其公室,以周礼待其君臣。秦得天下则暴行天下,当时禁民出海,废造船之匠,如何造福中原于百世?”
“以轮驱链,以链带板,以板提水。”水车道理简朴了然,一看即懂,可越是简朴就越是让人佩服。公输坚想到了弩炮,他本觉得弩炮是弓弩的放大,谁晓得弩炮和弓弩虽有‘弩’字,可一个是曲折发力、一个是扭曲发力,底子就是分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