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熊荆毫不踌躇的点头。“天有其命,人有其志,弟子之志不在朝堂,而在六洲七海。天下交战数百年,必有一国雄起而灭各国。非秦国即楚国,非楚国即齐国,都是一统,有何别离?但以海路通天下,一改我孤陋蔽塞之局,纵使弟子他日身故,亦可造福中原百世。”
“是。”熊荆点头,他要造的海船长度超越五十米,顺风逆流航速或可达十节,如许一天就是四百四十千米,楚国的里不到五百米,帆船多者日行千里,少则也有六百。
“子荆倦了,归去吧。”鶡冠子挥了挥手,淡然说道。
鶡冠子闻言却大力点头,“子荆谬矣。楚国、齐国、赵国之统,海路或可造福百姓百世,秦国之统则不然。秦灭各国,毁其宗庙,虐其公族,视其卿士如同土芥,而我楚国不然,灭国存其宗庙,移其公室,以周礼待其君臣。秦得天下则暴行天下,当时禁民出海,废造船之匠,如何造福中原于百世?”
“攻齐?”熊荆错愕,齐国固然几乎被灭了一次,可在楚国这边有穆陵关,在赵国那边有黄河天险,此时的黄河从河北入海,刚好为赵齐之版图……。“教员,齐南有穆陵关,北有黄河天险,且半岛狭长,昔年五国伐齐,齐人便是退至即墨反攻复国的。且秦齐交好,我楚国与赵国伐齐,秦国不会坐视不管。”
那楚国和南宋比,南宋的前提好多了。南宋起码不缺人丁,楚国东迁以先人丁丧失近半,虽有宋地、鲁国弥补,可这些人丁都在淮河以北,江东人丁不敷二十万户。
“造府工尹之首,鲁班以后。造船若得其助,事半功倍也。”鶡冠子说到此又道:“韩魏有伊阙之败,齐国有五国之伐,楚国有鄢郢之伤,赵国有长平之痛。昔日强国不复存,各国以秦为霸。此数十年,秦攻魏而破赵,赵已弱。唯齐楚有复兴之机,然齐王昏庸,国相贪贿,天下唯我楚国能制秦之暴。子荆若不为大子,天下尽归秦也。”
鶡冠子不晓得弟子内心的窜改,他指着舆图再问:“我问你,楚国灭鲁,却止于穆陵关下,为何?”
秦人的用心鶡冠子当然明白,他以为当下楚国的战略应当是助赵,助赵就是助己。固然他是赵人,可救赵是没错的。当下真要破局,只能救赵迟延时候。造船是要时候的、帆海去美洲也要时候。
“子荆信天命?”鶡冠子语带惊奇。
鶡冠子之语让熊荆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东西,他俄然想说些甚么。
又在旬假之日偷跑到船厂的熊荆正立于淮水河岸,他身边不再只是葛这些下人,除了鶡冠子师徒,纪陵君、纪沮君、弋阝阳君、鲁阳君、安陵君这些早就落空封地的封君,另有特地从造府请来工尹公输坚,一行人正看着河堤之下的龙骨水车。
“出其不料,攻其无备。子荆之弩,公输大夫言其可射石弹,石弹攻城,坚城可破。”鶡冠子这段时候除了收熊荆为弟子,还去造府看了熊荆作的那具强弩。
鶡冠子是明白熊荆志向的,可他身为赵人,又作《鶡冠子》六十卷,当然不肯本身这个弟子泛舟于海。熊荆本想问‘天下尽归秦有何不成’,却感觉这过分违和,他只好道:“弟子身倦心乱,不知如何挑选。大子之事,庙卜而不决,此必是天命,何不待之?”
“公输大夫是谁?”熊荆听闻此人的名字不止一次了。
“御风之船为我楚国之独占,齐国全然不知。若以船载万余甲士由海至安陵……如何?”
四月秀葽,蒲月鸣蜩,气温略高于两千年后的战国,刚入农历蒲月天就热的不可。颠末两个多月的扶植,紫金山下造船厂草木尽数伐尽,黄泥地上,船厂已能见到些许表面,但是筑起来的房屋寥寥,园地上多是木料泥堆沟壑,从熊荆封地我阝陵征来的一千多百姓连同四周招募来的民工正在死命劳作——倒不是监工峻厉,而是仁慈的王子殿下按土方量付钱,挖很多挣很多,食有肉、饭有羹、饮有酒,这日子比家里舒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