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之师五万,大司马带走的封君之师一万四千,另有息县的环卫和新王的宫甲……”项燕算是把统统能算到的兵力都算上了,但他还是漏了一项。
“秦人连攻城阳之军也调离,大将军……”陈不成并不晓得秦军一共有多少人,可他晓得秦人狡猾,内城只要再攻数日便要拔下,到嘴的肥肉不吃,定是有更大的肥肉等着入口。
“本日传讯说是能在息县郊野宿营。”彭宗答道。
“哎——!”此次轮到宋玉感喟了,垂沙以后,再也没有甚么时候比此时更凶恶,哪怕秦军拔下鄢郢、先君襄王举国东迁。如此凶恶的时势,即位的倒是一个未龀的孩童。舍我其谁、舍我其谁,这话说的半点不错,那些已经加冠的庶子,从未有此威武,更无如此自傲。
“江东之师拔营分开江东时,计有五万六千五百余人,到郢都时不过五万……”
“我们的新大王见楚国大将军不听君命,便只能命令江东之师速速了。”彭宗看着项燕笑。
作为曾经的郢都,哪怕只是临时,王城也极其高大坚毅。渠答密布,外墙尽是箭矢的王城城墙上,守将陈丐和军司马陈不成等人正看着城外无边无边的秦军汇成几道大水,在马嘶行动声中往北疾去。将军们能瞥见,守城的士卒通过渠答之间的空地也能瞥见。不知谁喊了一句‘秦人撤了,’长宽五百米不到的内城顿时大家高呼,万岁声不竭。
江东之师的耗损数字让项燕大为吃惊:“为何折损如何之多?”
“教员放心,门生必然摈除秦人、班师而归。”熊荆笑起,话语让人暖心。
淖狡毫无来由的信心实足。平实而论,疏于战阵也少有练习的楚军较着弱于秦军,江邑之战就是明证,但楚民气中的蛮勇和爱国之情毫不输于秦人。淖狡于军中日久,他固然说不出二者详细的好坏,却能不时感遭到楚人身上不平的战意。
项燕率军北去,熊荆和众将商讨后不得不号令雄师每日行军六十里,提起一日赶到息县。三日路程作两日走完徒卒并无不满,他们吃的但是斗食。但熊荆这个大王赶场就辛苦了,从期思到息县郊野的大营有6、七十千米的路程,骑马得六七个小时,加上中间喂马喂水歇息的时候,即便到了早晨,息县大营还是不见。
“大王看着你,楚国历代先祖看着你,东皇太一会庇佑。”宋玉也泛出笑容,如此安抚道。然后,他看着这个已经为王的门生走出明堂,走下宗庙,最后拜别了王太后赵妃,这才上了一匹不大的小马,在众骑士的簇拥下往期思北门而去。当最后一名骑士出了北门,熊荆那袭红色的披风还是在宋玉眼里内心闲逛。
“大王急了。”看着换了韦弁服的熊荆,宋玉如此道。即位之礼后本另有诸多事件,可熊荆要骑马驰驱百多里去息县大营,其他事情不得不放下,战事才是最要紧的。
‘驾——、驾——!’玉轮上来的时候,官道上数百名骑士仍在策马疾奔。这是护送熊荆去息县的骑队,一半是红衣环卫,残剩一半多是江东之师会骑马的标兵。太阳落山以后气温蓦地降落,氛围里的水汽竟然起了雾,这雾在月光下白蒙蒙一片,丝丝缕缕环绕在官道四周,匹匹奔马驰过,它们顿被冲散,消逝于林间无光之处。
“城阳至沂邑一百二十余里,即便一日一舍,也不过四日可至,加上战前议兵、布阵,最多不过六日,六日尚不及两万之众。”项燕预估着秦军到达决斗的时候,固然只要六日,但好歹也多了两万人,如此楚军总数已近二十七万。
项燕生于淮北,以往都是面北背南,存眷的满是中原大事,对越人还是少有体味。不过听彭宗说越人‘锐兵敢死、性脆而愚’,禁不住连连点头。他为将日久,天然深知徒卒必须愚,像陈师那些刁滑的徒卒,他是不想召入军中的。这也是他要陈丐领军守城而非与他一起出城奔袭秦境的启事。陈人只要把他们置于绝境,身上那种刁滑才气转为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