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诸人敛声屏气。青年起家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昏黄的夜色,他面色安稳安静,眸中无情感出现,超脱的侧脸在灯火的暗影中闪现出温和喧闹的弧度。
另一处室中,两名素衣青年对坐棋盘,杀得难分难明,白子落定,黑子紧追厥后,谁也不肯落下风,围观的几人目不暇接,悄悄呼喝,只见棋盘上布局精美绝伦,无一丝马脚可寻,偶尔有一二堪破棋局的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作为甄王师最为对劲的弟子,陈先生屈身隐退,藏器待时,为的是在本日展一技之长。宫廷之于我,如风过耳,先生所说的帮手……陈先生还感觉昏庸的君王有需求帮手?”渠奕端坐上身,抚平眉间的一点褶皱。
视野开阔的望江阁楼中,剑胆琴心的文人志士围坐喝茶,观皇城灯火,论南北时势,静听金口先生又重翻起当年南朝雪灾皇子恒毙命的旧事。
“你喜好鹰吧。”
青年摆摆手,表示无需多礼,沉寂半晌后,他分开凭几,谛视着繁丘,道:“你叫繁丘?”繁丘点头。
金口先生得此名号不是徒有浮名,一旦开口岂有再收回之理。众位相视一笑,想看看那位好久没有吱声的小男孩是何神采。
天宝低下头,探身答道:“入宫不是小人的志愿,小人本宗是常山胡氏,因祖父与叛敌之将通信开罪累及家属,族中成年男人刺配边塞,女眷和未成年孩童贬为**役人,小人当时还是垂髫,幸免于难,但因出自嫡支处以腐刑,配在马厩差遣,为王室豢养骊驹,小人一度觉得人生就此暗淡无光,却又逢柳暗花明,一次主君与常山七郎跑马,小人挑出良驹助主君拔魁,蒙主君恩赐,为小人脱洗奴籍,晋为私使,得以在国君身边奉侍,若非有此造化,小人本日还在马厩退役,永无出头之日。”
楹柱下哪还见他踪迹。
一番棋子碰撞的响动后,室内逐步静下来,只余手指捻着袖口的声音。隔扇“吱呀”一声再次开启,天宝趋步入内。
“闻公子幼年周游诸国,负笈担簦,风餐水栖,也曾一琴一鹤入中原,鄙人敬佩不已,本日有缘与公子同席饮茶,是鄙人大幸。来日方长,朝堂再见,还望公子初志不改。”烛光下,陈莒的目光非常诚心。
青年将他的迷惑看在眼里,但没有急着解释。
“胡内使因何入宫的呢?”陈莒问的是天宝,视野还逗留在临窗长立的青年身上——渠奕已发觉他此番的来意。
或许,和阿谁脾气古怪又不讨人喜好的小丫头糊口也是不错的挑选,起码今后的日子不会感到古板。
这类遭受定是痛苦不堪的经历,天宝重提旧事显得云淡风轻,仿佛诉说的是一件无关紧急的事情,要么饱经风霜,看破浮生,要么此人城府深厚,长于哑忍。
“繁丘,上哪儿混闹去了。”棋局已经结束,棋友们都纵情而返。陈莒踱步过来,在繁丘身边坐下。
诸人不置一词,最早突破僵局的却非此中任何一人,而是做书僮打扮的小男孩,他似猎奇,又似懵懂,一动不动地立在楹柱投下那片暗影中。
“哦,我的剑已经出鞘了?”渠奕挑眉而视,把玩着茶盏,嗫嚅道,“趁她还没有觉,回鞘也不是不成。更何况,我向来没有拔剑的打动。”
“我们的天子陛下登基后大肆搏斗前朝旧臣,那里能看出昔日仁孝的影子来,不过是逢场作戏,烽火连天,临安堕入乱世是迟早的事……”
小男孩敌手谈没有兴趣,凑前瞅了两眼,摇着袖子走向一盏灯烛,在一席位上渐渐坐下,视野定在倚卧凭几静眠的青年人身上,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烁着让人揣摩不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