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慎言!”甄传庭低声警示,似有顾虑。
草庐中顿时噤声,只余水壶出的“扑通扑通”的沸腾声。九万将煮到扑水的铁壶取下。天又下起了雨,春寒沁民气骨。
“先生?”轮到元灵均震惊。
麻芳抚颌敛目,思虑万千,也未感觉小女孩的话有甚么不当之处。
二人絮干脆叨地说着话,元灵均手支下颌,眯起眼睛打打盹,九万提水返来,她也将近睡着了。九万在草庐一角架起火堆,将铁壶置于顶端,用他长年使刀的手添置柴草。
“主君何出此言?”麻芳万分震惊,这还是常山王吗?他看向昔日老友,甄传庭很有深意地凝睇他一眼,只是点点头。
元灵均奇特:“先生要问我题目?”元灵均看看麻芳,又看看甄传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此次壶山会摆明是冲她来的。
“传闻尊驾曾修改过刑法律令,还为私杀过忠臣,可有这回事?”
九万不说话,但握住刀柄的手越来越紧。
久别相逢的老友免不得要酬酢一阵,文人之乎者也,烦不堪烦,元灵均几欲想走,都被甄传庭以眼神制止。
“恕我不能明言。”元灵均咬着牙。
她的果断出乎两人料想,甄传庭几次朝元灵均递眼色,表示保持平静,元灵均故作没瞥见,愈冲动地说道:“先生爱才让灵均佩服,灵均不是治国能主,只爱交友江湖义士,游历四海,给常山王臣和百姓形成莫大的困扰,灵均心中稀有。先生是避世高人,明白的事理比任何人都要多,我君父还在位,另有几分作为,不过专断专行居多,就义弼士贤臣不在话下,算不得有道有为的明君,为何世道不去讨伐一个帝王,唯独对我怀挟成见。灵均不平。”
在云深山深处说不定真的建有神仙祠。
让人深觉奇特的是,他明显体贴朝堂局势,却甘心隐于野,回避世事。麻芳与元灵均迷惑的目光撞在一块,元灵均似被那炽热的眼神惊到,低下眉眼。
地上放着一只铁壶,壶盖上蒙了一层极薄的灰尘,元灵均翻开看看,空空如也,她把茶壶递给九万,让他汲些山川来烧煮。
他是如何晓得的?那些事情又是如何传开的?元灵均饶有兴趣地盯着麻芳,他也心直口快之人呢。
天气将暗,山中腾起雾气,杯中的雾气却垂垂减少,元灵均捧过此中一只杯子来到麻芳面前,“方才长辈冲犯了,请先生包涵。”在几人骇怪的目光中,她又果断地谛视着麻芳,仿佛鄙人某种决计,“灵均毫不窜改。先生,灵均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只是不舍,毕竟看着他长大成人……有朝一日兰鹓如果身陷囹囫,望尊驾能以私心宽恕回护他。如许师兄也就放心了。”麻芳欲言又止,元灵均虽不知他出于何种启事俄然松了口,倒是一口应允他的要求。
麻芳与甄传庭相视一笑,既然如此,敞开天窗说亮话会很费事。
元灵均年青气盛,还没到沉着下来思虑的年纪——她行过笄礼,却并未真正成年,连十五岁都不到,情为何物,恨为何物,气愤为何物,底子没有人奉告她该如何做。
对方的核阅让她浑身不安闲。元灵均笑吟吟道:“先生直言又有何妨?”
“王师带我来此地有甚么企图?不是来看山顶风景,也不是纯真地让麻芳见一见我。”
林风过崖,时至中天,饮一杯没有茶叶的山泉煮水,世民气中却苦不堪言。
九万在陈旧不堪的木柜里找出几只豁口的陶杯,以烫水浇洗一遍,斟满了三碗。
“兰鹓之父早逝,师弟麻芳代为管束,麻芳大抵是但愿兰鹓传承衣钵,兼济天下,帮手明君尽快结束乱世。只是渠奕亲族答允婚事,麻芳干与不得,为师想,大抵是你当初强行请陛下赐婚,麻芳暗觉明珠蒙尘,心中怨怪。至于为师带你来此,是让你听天下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