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子披麻带孝，深低着头，辨不清面貌。她吃力的拖着身后的板车，踉踉跄跄的走着，而那板车上躺着一人，满身覆着破草席，只能从露在内里的几缕白发看出，仿佛是个老者。
“小美人儿，这是银子，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公子的人了。”韩泽拎着荷包，悄悄晃了几下，模糊能闻声散碎银钱的声音。他顺手一丢，像是给狗丢骨头一样，将那荷包丢在了她的面前。
听着小厮的阵阵嘉奖，韩泽对劲洋洋的摇着脑袋，面上一派东风，就连扇子也摇的轻巧了些。
何况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人们面对灭亡，仿佛早已经麻痹了。
她抬手翻开车上的破草席，看着躺在上面的人，也不知为何，俄然怒从中来，朝着他狠狠的踹了一脚。
韩太守也是暮年花银钱捐了个官，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也都不懂，每次扣问韩泽的功课，只要他能背上两句诗、写上几幅字便以为这孩子资质聪明，再由先生一夸，便成了世人丁中的文曲仙君下凡，将来定是定国安邦之才。
倒霉！真他娘的倒霉！
瞥见她的样貌，男人轻笑出声，“你明天是真丑，之前的底子比不了。”
他摇着扇子狂扇不止，试图降一降内心的火气，可一瞥见面前的女子，那股肝火又噌的一下冒了上来。
她伸手从草席下摸出一个灵幡，紧紧的抱在了怀里，然后膝盖一弯，跪在了车前。
韩泽是家中独子，打小就被宠着惯着，恐怕受了丁点的委曲。四岁那年，韩太守为他请了个教书先生，那教书先生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平常授业几近全都由着韩泽的性子，只要韩泽一皱眉就立即停止，任由着他疯闹。
此地名为天水郡，地处北部边疆，朝廷对外用兵多年，不但赋税沉重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又常常遭到胡人扰乱，过着朝不保夕的糊口。
为了确保实在，晚生脸上也带着妆，现在活脱脱就是一个枯朽白叟的模样。他讪讪的搓动手，笑的满脸褶皱，老态龙钟的面庞与那双晶亮的眸子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是夜莺婉啼，声音轻柔媚媚的好似要酥到骨子里。
小厮不明以是，被那喊声吓得浑身一震，却又不敢怠慢，赶快上前搀扶起连滚带爬的自家公子，成果稍一搭眼看清了女子的面貌，因而街上又传来了两声嘶嚎。
“好花菱乖花菱，好歹我也躺了一天不是，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进献。”说到小小时，还特地用手指捻出了一个小小的行动，然后奉迎似的伸出双手，“不消太多，够我买壶酒就行了。”
看着他浑身灰尘，小厮抬手就要为他清算一下，成果却结健结实的挨了一脚。
“还装睡！快滚下来！”
丑，的确不似人类的丑！
“哎哎哎，别生机啊，都给我踹疼了。”男人躺在车上，慵懒的抻了个懒腰。
“走！”宣泄完了，韩泽拂袖而去。
“晚生，别觉得我不晓得你在打甚么主张。”
那女子满脸麻子坑，五官歪倾斜斜的长在脸上，就像是打娘胎里就被人踹瘪了脸一样，并且满口大黄牙，嘴角流涎，正痴笑着看着他们。
吱吱嘎嘎的声音再次传来，她拉着阿谁粗笨的板车，一步一步的，背对落日，也不知要去那里。
“闭嘴！”一声暴喝止住了小厮的话，“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似的，再敢多说我就用马粪糊了你的嘴！”
韩泽纸扇轻摇，嘴角微扬，暴露了一抹含混的笑容。
女子拉着板车来到了城南一间破败的小院中，她到门口仔细心细的查抄了一圈，确保四下无人后，谨慎翼翼的锁好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