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的说家里逼得急,硬找了个女子,这就要结婚了。俺妹子也不言语,把装着酱牛肉的袋袋递给他,扭头就进了偏窑,再不肯出来。那男的拎着袋袋,站在正窑里唠叨:‘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吃你做的酱牛肉了!我是再没这个福分了!’咱妹子虽没说甚么,但好几天眼圈都是红的,坐在窑洞里守着老娘发楞,眼睛总朝着那男的村庄方向看。实在对着黄土墙,隔着黄土山,又能瞥见甚么啊!”
斑白头发脸像浸了老陈醋,酸着脸嘟囔一句:“那男的就住在祁家铺子……”
斑白头发叹了口气,说:“别提了,这天下上的事,偶然候难办,偶然候又简朴,说细了对谁都不好。”
斑白头发接着说:“有天妹子买了十来斤上好的牛腱子,又是煮又是熏,流着眼泪做了一锅酱牛肉,做好了也不给我们吃,都放在一边晾着,我们也不晓得她这是干啥。那男的恰好就来了,一进门闻见酱牛肉的味道,就掉了眼泪。他这一哭,俺妹子也下了泪,拿出个袋袋就把熏好的酱牛肉都装了出来。”
阴阳脸谨慎翼翼地开着车,鹅毛大雪扑落在风挡玻璃上,又被雨刮器快速抹去,再落,再抹,周而复始……
阴阳脸听到这里,二话没说,将大扳手插回到驾驶座下的裂缝里,启动汽车,又开了起来。
斑白头发持续念叨,声音里带了哽咽:“我妹子为这个家筹划了一辈子,给老娘端屎倒尿好几年,向来没享过一天福。就这么在他乡异地被烧成灰,做一辈子孤魂野鬼,那我们这几个哥哥,也太对不起她了!我们就筹算把她带返来,埋了,有机遇再寻个没结婚就死了的年青男人,给我妹子结个阴亲,埋在一起,好歹算是个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