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修接到寺人的传信,歇了手中的笔,行动轻巧地走出中书省官署。比及走近朱雀门时,一眼便瞥见了站在马边,打闹玩耍的“父子”俩。
“猖獗!”啪地一声,似是重物落地。再过半晌,一个绿袖宫装女子掩着面,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
等绕过了御书房的围墙,一个不起眼的小寺人冷静地跟了上来。君意沈脚步不断,低声问道:“在哪?”
固然不过降了一级,还是皇上看在他身为太孙亲娘舅的份上酌情措置,可到底手上的权力是大大地分歧了。这番落差,刺得常兴即便夹着尾巴做人,也常常遇见郭临,还是要挤兑她几句才舒畅。不因别的,单这纳贿一事,恰是郭临接到豪门学子的状纸后,亲身去将他拿下的。
“你俩如果一起出去,不熟谙的都该认成父子了。”郭临抛开高彻辰,思路一转,表情便开阔起来。
“好的,长辈受教了。”玉锵咧嘴一笑,朝他躬身施礼。
常兴本来最忌讳别人提起国子祭酒,可看到是这么个小娃娃说出来,倒也去了三分戒心,便清咳一声:“不错,要不是小人作怪……也罢,你有甚么不懂的便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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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临莫名:“如何,难不成你要坐在顿时吃?”
郭临一面笑,一面打量着二人。却越看越感觉小家伙跟着陈聿修混了两年,气质果然像了个实足。再一细看,恍忽连模样也差未几了。
玉锵先看到他,赶紧跑过来,揪住他的衣角:“师父!”陈聿修哈腰抱起他,望向郭临的眸光,笑意深深地化开:“你返来了。”
郭临无法地笑了笑,本就没多少火气,被这张小俊脸这么不幸兮兮地一望,更是丁燃烧花都没了,只好揉了揉他白嫩的脸颊。玉锵背过脸,窃喜地吐吐舌头。
“没长进,”君意沈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六姐为何嫁不出去了。就算看上的不是陈聿修,父皇也不会等闲同意……”可如何着也感受不对劲,陈聿修就算再有才再为重臣,他也是仆非主,六公主出身不低,凭甚么父皇要为他难堪本身的女儿。他沉默仰天了望,看来这些年,哪怕再敏捷地朝阿谁位子挨近,他也还是看不懂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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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时,长而翘的黑睫扑闪扑闪,裹着一双晶如朝露的大眼,偶尔机警一转,玩皮劲儿尽显。郭临望着那双眼,倏忽便想起了在镇国侯府抱走玉锵的那一夜。
都城的日子一如往昔,顺畅而安静。夏去冬来,春过又到秋,自崇景七年南蛮战役以后,大齐安然地走过了两年工夫。现在风舒气爽,悠然已是崇景九年的春季。
世事奇妙,缘分更奇妙。谁会晓得当初阿谁灶台内里蹭得黑乎乎的面团子,一转眼竟然成了百口的宝贝。她不由点头笑了笑,见玉锵面露不解,便低头和他抵了抵额头:“骑马不是闹着玩的,待会儿屁股疼可不准抱怨。”
“老奴免得。”
“阿临,玉锵说因你太想我了,以是剿匪回京后过府不入,先行来接我。”
“六儿,别闹。”